窗外的大雨将地上的热意驱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暮云聿却无端觉得脸有些热，他别过头看向窗外，小声嘟囔着：“谁稀罕啊，我信你个鬼。”
他的声音不大，但站在他身旁的江昭一定能听见。等了很久也没听见身边人的反驳，暮云聿不满地冷笑一声。
“哼！我就知道不是因为我。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也不全是为了你吧，微因，40%吧。”江昭主要还是卖顾老爷子一个面子。
从江浔之的描述里，老爷子对他极好，曾经对江若薇也不差。身份是假的但感情未必是假的。
她回江家这件事，可以没有老爷子的支持，但不能有老爷子的反对。
暂时放过涂家换顾文瀚老先生的一个人情，值得，甚至还可能换来更宝贵的东西。
庭院里名贵的树木在雨中剧烈摇晃，枝叶相互摩擦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女孩望着窗外的景象，慢慢皱起眉头，明艳的面容像是被雨淋了般，露出些许失落。
江昭在暮云聿眼中一直都是古灵精怪、没心没肺的形象，但此刻他感受到了她的不开心，被雨淋透了浑身冰冷潮湿的不开心。
于是他接上前面的话题，用一种胡搅蛮缠的语气说道：“才40%？我要五五开。”
江昭语气敷衍地应了一句。“行行行，五五开。”
“为我牺牲这么大，走，老大带你去打猎。”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一触即分，引起她的注意后示意她跟自己走。
她喜欢什么他还能不知道吗？老头子把人惹不开心了，用老头的收藏哄哄，合理！
“下雨天打猎，这雨没下到脑子里吧。”嘴上是这样说，但江昭还是跟着他离开窗边。
“带你去老头收藏室扒点好东西。平时那股机灵劲呢，也不知道给自己要点……”
声音戛然而止，他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
她背对着窗户，光线有些暗，眼眸却亮得惊人。眼波流转潋滟，红唇轻抿漾着笑，本就昳丽的面容越发明艳。
笑靥如花，惊鸿一瞥，不外如是。
暮云聿加快脚步带着人去收藏室，边走还不忘在心里唾弃江浔之。
江浔之真不是个东西，有这样的江昭居然对她不好，导致才五千万人家就把他甩了！
活该！
——
收藏室内，各色古董文玩随意地摆放在架子上，江昭甚至见到了在报纸上出现过的古董。
“老头说了，随便挑。”暮云聿像是回到了自家后花园般，毫不客气地让人搬东西。
“这瓶子真漂亮，拿回去插花，这画不错可以挂墙上。”他一手拿着蓝花瓷瓶一手握着一卷画，和江昭推销用处。“用不上的话直接卖给我。”
江昭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眼皮直跳。好家伙，仅有几件存世的古董被这活爹随意地拿在手里，讨论实不实用。
“你拿着吧，我不用。”
这些都是顾老爷子的多年珍藏，拿了就等于偿还人情，她要的可不是顾老爷子的财物。
暮云聿正饶有兴致地挑着东西，听见这话顿时大跌眼镜，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声音里全是震惊。
“江昭，你受什么刺激了？”他俯身凑在她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我带来的是江昭啊，你是谁，快从她身上下来！”
金钱驱动型人才江昭不爱钱了？怪哉！怪哉！
江昭一把拍开在她面前乱晃的手掌，没好气地说道：“我是谁？我是你爹。”
“还真是江昭。”平白多出一个爹，暮云聿这倒是回不生气了。
他开始指着满屋子的古董挨个报价，就不信她不心动。
江昭确实心动了，不仅仅是因为价格，更是因为这些东西大部分仅靠钱是弄不来的。
而且，那蓝花瓷瓶插花确实好看啊，那奔腾的马儿挂墙上确实有面啊。
她捂着耳朵，试图免疫他的言语蛊惑。男人还特地在她耳边用他那低沉性感的嗓音，不厌其烦地介绍。
“江昭，你睁开眼看看，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上亿的玩意，这你都不心动？”
“何以解忧，铜臭三千。看！我给你找的大花瓶，值钱又好看。”
收藏室的主人顾文瀚远远就听见那逆徒拿着他的藏品哄人，手中的拐杖紧了紧。
“爷爷，您想骂就骂吧，他听得见。”虚扶着老人的顾喻言提醒道。
“混账玩意！”顾文瀚重重地敲了敲拐杖，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引起了不远处两人的注意。
江昭听见声音后，转头看向那边，却被暮云聿挡住。
“专心点，捡钱呢。”他晃了晃手上古钱币。“这是真钱啊，不是吧这都拿不下你。”
顾文瀚一听见“真钱”两个字，拐杖也不用了，几下就到两人跟前，看清暮云聿手上的东西后，脸抽了抽骂道。
“暮云聿！你给我放下！”
“不放，东西是死的，人的活的。”男人拖着散漫的腔调，唇角微勾，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身边人。“用死东西哄哄我们江昭，是东西的荣幸。”
顾文瀚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昭。“昭昭喜欢什么，顾爷爷都送你。”
“我就一俗人，欣赏不来，还是您留着欣赏吧。”女孩紧抿着唇，似有些不高兴。
这落在顾文瀚眼里便是小姑娘受委屈了，满脸皱纹的老人，心中涌上些许愧疚。
被调换流落在外多年，现在被人欺负了他作为长辈反而委屈了她。
“这是昭昭第一次来顾家吧，就当顾爷爷送你的见面礼。小聿和浔之都有，昭昭也应该有。”
闻言，女孩的眼睛亮了亮，甜甜地和他道谢。“谢谢顾爷爷，那我就不客气啦。”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老人笑容爽朗，连皱纹都透着慈爱。
暮云聿适时地递上他挑好的藏品。“江昭我看过了，这个最值钱，而且还有升值空间。”
“有品！”江昭两眼放光，难掩激动地摸了摸画卷外的盒子。
前面说各退一步时摇头叹气和刚才都是她装的，不过她确实不开心，拒绝如此昂贵的珍品让她的心在滴血，人怎么会开心呢。
在暮云聿的推销下，她选了一个蓝花瓷瓶和一副画，顾老爷子还在一旁笑呵呵地说她有眼光。
望着慈爱的老人，江昭眼底划过几丝狡黠。
还人情和送见面礼可是两个概念，看来，暂时放过涂家换来了更宝贵的东西——传奇风投大佬顾老先生的愧疚。
愧疚这种东西，不一定非要利用，它存在就够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挑完东西后，江昭的手机响了，她避开几人去接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