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久手握木板,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挥下。
习武之人力度轻不到哪去,更何况打他的人还是温瑾川的下属,为了让主子满意,力度只会加重。
这第一下便深刻让十七感觉到板子的可怕性。
以前不是没受过,但大多是鞭子。施刑人几乎都是山庄下人,普通人。
手上力度不会太重。
而现在... ...
本以为三十杖很快能熬过去,可这第一下就让他意识到往后几天可能都下不来床。
他咬着牙,看着地面。硬是没有发出声音。
小久又一次举起木板,眼神冷漠。
连着好几下木板落下,力度惊人,十七内心痛呼,身子略微偏了几分。
打到第十下的时候,施刑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见趴着的人颤得厉害,动作不自觉慢了些。
而温瑾川却转回来,开口道:“你也想挨罚?”
见自家主子不满意,立即摆好心态,力度也重新加了回来。
十七的额头满是冷汗,意识逐渐模糊。这是温瑾川对他的惩罚,自然不敢用内力抗刑。就这么用肉体硬撑。
“手肘撑地,后面抬高,不准乱动。十七,这么简单的动作别让我教你,今日这罚,我定让你记到心里,往后不敢再犯。”
听到命令,十七稳了稳受罚的姿势,额头贴到地面,像献祭一般。
他想说,真的不敢了,能不能停下。
庭院中的气氛沉重无比,温瑾川的指甲已经被他抠进肉里,心中的疼痛并不比十七少。
三十杖,如同一世纪那么漫长。当最后一杖落下,十七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面。
刑罚施完,小久也不等主子下令,直接退出院落。
缓了好大几口气的十七没听到声响,以为是自己的姿态惹得温瑾川不满。
他记得小时候,不小心冲撞了宁淮茹,便被夫人按在琉璃阁打了好几下板子,打完后的他没经过夫人允许擅自起身,后果什么来着,板子翻倍。
想到这,十七几乎是下意识从地上爬起,重新摆好跪姿,额头抵在地面。
这一系列动作牵扯得温瑾川难以呼吸。
好似透过这一次的惩罚,让他看见了十七以前的生活。
是多少次的折磨才让他练就了下意识的反应。
拉回思绪,看到十七后方浸染的血迹,心中一阵揪疼。
他捏了捏手心,逼着自己忍住满身的心疼:“抬头。”
闻声,十七身子轻微一颤,随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手还撑在地面,他想跪直的,可实在没力气了。
视线模糊,无法聚焦。
他看不见温瑾川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息怒。
也许,还在生气吧。
“还敢吗?”
十七立即摇头,可能是被打怕了,也可能是怕温瑾川伤心自己骗他。“不敢了... ...”
“还能动吗?”
试着动了一下双膝的他,再次无奈摇头。讨巧似的开口:“罚完了吗... ...”
“嗯。”
“你还生气吗?”
“... ...”
没听到回答,十七变得慌乱。“我还受得住,你再打几下出出气。”
温瑾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你不要命了?”
十七有些恍惚,他突然觉得周围一切不太真实。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犯错了,一定要受罚。若夫人不满意,往后几天有他难受的,一定要让夫人满意。
如今面对温瑾川,他也是这么想的。一定要让他满意,不然后面几天自己一定不会好过。
还不如今日一次性的挨完。
身体被抱起,他感到不可思议。
何时受罚有这种待遇了?
回过神来,看清抱着自己人的模样,才发觉自己不在望月山庄,而是在温瑾川的家。
二十年的记忆混乱,忽然感觉自己不配被他抱在怀里,想要挣扎下地。温瑾川却收紧了手臂,低声呵斥:“别动。”
十七只能乖乖听话,靠在温瑾川怀里。
进了房间,十七被轻轻放在床上。
动作很轻,但床面与臀部的接触还是让十七不小心发出了声。
温瑾川将他翻了个面,脱去了他的衣裳。
十七顾不得害臊,脸埋在了臂弯里。
“在想什么。”
温瑾川边替他上药边问。
十七无力回答,但一想到方才的三十杖,硬是清了清嗓子费劲开口:“我刚才不是故意倒下的...我实在撑不住了,不是...故意坏规矩...”
“十七。”温瑾川察觉他的不对劲,柔声道:“这不是望月山庄,没有规矩。”
“有的... ...”
“我这唯一的规矩,就是不能骗我。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
温瑾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就算再困再累再疼,他也会回应。
上完药,床上的人终于熬不住昏睡了过去。
温瑾川坐在床边,看着十七没有血色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十七瑟缩了一下,呼吸很不平稳。
想到受罚前十七随口找出的蹩脚理由,内心疯狂自嘲。
十七不相信有人会爱他。
这一顿打,温瑾川知道。
没用。
只要十七不想说的话,想要瞒着他的事,还是不会告诉他。
只不过,希望次数能减少吧。
十七昏睡了整整两天,看来是真的打狠了。
这两日,梵天宗的人收敛了很多。
他也乐的清闲,一直亲力亲为的照顾着十七。
十七醒来时,看到温瑾川正在案前看书。
晃了晃头,刚想坐起来。这一动,牵动了伤口,十七疼得闷哼一声。温瑾川放下书看了他一会后起身出了房间。
十七以为他还在生气,急得想要立刻下床的情绪越来越大。
可实在...太疼了...
门被推开,温瑾川端着托盘走近。
一碗素粥,一碗汤药。
“喝了。”
还在挣扎的十七手肘撑在床上,听到声音才停下了动作。
半坐起艰难的靠在了床头,抬手接过汤药一口气喝完。
随后又端起那碗素粥,有些烫,只能小口小口的喝。
温瑾川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都变得温柔许多。
两人都挺默契的没说话,喝完粥的他将碗放回托盘,看着温瑾川将托盘放到不远处的桌上,随即拿着药瓶又走回来。
“脱了,今天还没上药。”
十七心里总感觉别扭,但痛感告诉他,要听话。
下摆的衣裳褪去,被打的地方已经消肿,但依然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淤青。
手指刚触碰肌肤,药膏还没涂抹均匀,十七不自然的动了一下。
温瑾川面无表情,抬手在伤得不重的地方轻轻拍了一掌。“别动。”
力度真的很轻,但十七还是低低叫了一声。温瑾川手下的动作加快了些,上好药后长舒了一口气。“穿上。”
十七垂着头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