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跪,也得分个场合不是?”
徐宁斜着眼,偏着头才能正眼瞧人,说话还有些漏风,嘴角歪斜,一个不留神间,差点就口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擦了擦嘴角,从身上拔下根银针,而后找准身体某个穴位,正欲施针。
这一幕恰好被拿着银针走来的王老大夫所瞧见。
吓得老人家心猛地一突,急忙呼喝摆手,试图阻止。
“徐公子,那里扎不得!”
然而为时已晚,徐宁已经在他出声前一刻,就已经将银针给刺了下去。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糟了!”王老大夫捶胸跺足,满脸懊悔之色。
徐宁却是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一连从身上拔下好几根银针,找准穴位自己扎自己。
一旁陈天寸看了,心中惊为天人,这么胆大不要命的家伙,他还是头一回见。
“等到时候气血逆流,经脉紊乱,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小子!”
“敢坏我好事,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我便暗中帮你一把如何?”
陈天寸心怀杀意,表面上未见有丝毫异常,反而面色颇为着急,一副很是担心你安全的模样,劝阻徐宁:“徐公子,莫要如此,这针灸之道,可不是儿戏,要是扎错一针,便是家师也要忙活好一阵子才能纠正过来。”
徐宁心中正暗自奇怪,这姓陈的难不成是狗改吃屎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古道热肠?
正疑惑间,却是陡然目光为之一凝,朝胸口看去。
就在方才,陈天寸竟然趁他不注意,假借着劝阻他的名义,而后将他胸口其中一枚银针下推了微不可察的小半寸深度。
别看这也就仅仅只是小半寸,但是所引发的后果,却是极为严重。
眨眼间,徐宁面色瞬变,涌现出诡异的红色。
一张嘴,一口鲜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再看陈天寸,虽面有急色,连忙伸手将徐宁搀扶住,但嘴角却是不易察觉勾起一抹弧度。
“徐宁,得罪我,你死定了!”
心中得意莫名,嘴上却是依旧假模假样关心:“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还能不能听到我讲话?要是能,你就点头……”
徐宁一把抓住陈天寸再次准备搞怪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不劳兄台挂怀!”
一把甩掉陈天寸的手,而后用手扶住脖子,转动一圈。
咔嚓一声轻响,嘴巴不歪了,眼睛也不斜了,一口淤血吐出,先前诸般症状竟一扫而空。
王老大夫瞪目如铜铃,就跟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满眼不可置信,围着徐宁转圈打量,嘴里啧啧称奇。
相比较之下,陈天寸的表情就饱含深意了。
虽说也是满眼不可置信,但在他眼底却有一丝惊骇和忧虑一闪而过。
毕竟,动了那根银针,徐宁理应命悬一线,等于在生死簿上除名了才是。
谁曾想,眼前这人不仅没死,还反倒是治好了之前扎针所引发的一系列症状,如今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徐宁一根一根将身上银针拔出,嘴上自顾自不停说着:“此番倒是多亏兄台了,若非兄台适才将这根银针往下多推入小半寸距离。”
指了指胸前被陈天寸动过的那根银针,而后徐宁用大拇指和食指交错,比了一个小半寸的距离。
“我这口受伤之后在体内淤积的淤血,怕是没个小半月都逼不出体外。”
外行或许不会明白徐宁话外弦音,但王老大夫那可是行医数十载,对人体穴位已然是了然于胸。
只一眼,就认出徐宁所指的那根银针刺在人体什么穴位,以及这穴位要是往下多刺出小半寸深度,会有何后果。
王老大夫脸色大变,转而怒视自己那素来乖巧的弟子,厉声喝问:“逆徒,徐公子所言可是实情?你这逆徒怎会干出如此荒谬之事来?”
陈天寸却是一脸无辜,跪在王老大夫膝前,言辞恳切,道出早已筹谋的辩解之词:“师父在上,徒儿怎么可能会干出如此伤天害理,谋人性命之事来。”
“医者之道,在于心怀仁义,行走世间,扶危济困,治病救人,悬壶以济苍生,时时不忘初心。这可都是师父您教授给徒儿的,徒儿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时时刻刻谨记在心。”
“徒儿平日里,连一只鸡亦不忍杀害,更遑论加害于人?望师父您明鉴,得为徒儿正名,主持公道啊!”
陈天寸倒也的确是个人物,辩解完后,不带丝毫犹豫,直接就把脑门往地板上磕。
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显然是下了死力气,誓要将这苦肉之计演绎得淋漓尽致。
要不是徐宁敢百分百确定,胸口那根银针就是这陈天寸动的手,就连他恐怕都会被陈天寸这演技给骗了过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心隔肚皮,王老大夫显然并不清楚陈天寸真实为人。
当然也可以说是,与其相信外人只言片语,王老大夫还是觉得身边人的话更为可信些。
自己这关门弟子秉性纯良,为人宽厚善良,平日里遇到只受伤鸟雀,都会带回家中抚养。
悉心照料,待其康复后,便会放归自然。
如此乖巧懂事的一少年,怎么可能会干出谋害人性命这种事情来?
见时机已至,师父已然被自己的话给忽悠打动,陈天寸而后连忙抛出他的“无辜”之词。
“师父,定是徐公子误会徒儿了,那膻中穴之误,或是弟子在劝阻徐公子勿要擅自施针时,不慎触碰所致,这才酿成如此大错。”
“铸下如此大错,徒儿自知今后再无颜面对师父。”
言及此处,陈天寸额头血肉模糊,泪如泉涌,匍匐在地:“这一拜,天寸感激师父养育之恩,传道授业之德,若有来生,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师恩。”
“他这是要自杀?”这一念头才在徐宁脑海中浮现。
就见陈天寸踉跄着从地上站起身,一脸的血,带着坦然赴死才有的决然,朝徐宁看去,道:“徐公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此间全部罪责皆在我一人身上,今日,我自当以死谢罪,还望徐公子待我死后,莫要为难我师父。”
看着陈天寸那副大义凛然,实则道貌岸然的脸,徐宁有种想要把心里话吼出来“要死你丫的赶紧死去啊,在这废话,难不成等人来救你不成”,然后冲上前去,用手使劲扯他脸皮,看看下面是不是还藏着另外一张脸。
当然,以上这些想法也就只是想想,正如陈天寸的“求死”之心,也不过是让人看看,都是假的,
这不,陈天寸刚一表明求死之心,很快就有人冲上前来,将他给拉住。
就这,陈天寸嘴里还一个劲喊着:“与其被冤枉苟活于世,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演技狂飙,那模样,就好似是受了天大委屈,真教卑鄙之人给冤枉了似的。
小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徐宁都不得不给他暗戳戳竖起大拇指。
实在是太牛了,这等人物今后不成大事,恐怕都对不起这一身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