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正午才把马车从泥坑里拉扯出来。
马儿一使力,后面推车的毛栗一下子便趴在了泥坑中。
糟了,毛栗摔了大马趴的那一刻心想。
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本想着跟夫人出来参加宴会,一般都是夫人勤换衣服,丫鬟根本不用。
没人在意丫鬟穿什么。
谁知道路上竟然遇到这样的事。
当初入府让自己买工装的时候,管事说需要买两套换洗着穿。
但是当时自己没有钱,只能好说歹说,给了管家几枚铜钱搪塞了过去。
还跟管家说,可以白天穿,晚上洗洗干净就好。
并承诺等发了月例银子马上就买。
管家这才答应可以先买一套衣服的。
o(╥﹏╥)o。
这可怎么办,一身的泥水。
毛栗六神无主。
李夫人嫌弃地看着眼前的泥人,“你快回府,别跟着丢人。”
夫人丢下一句,上了马车匆匆离去,留下激动的毛栗。
对,很开心,说不出的愉悦,虽然满身满脸是泥。
相比起走在路上让别人笑话,毛栗觉得这样更有安全感。
总比去宴会回不了家强。
于是满身是泥的毛栗在随手在路旁捡了一根木棍,一路上敲敲打打,满心高兴的独自回城。
临近城门口,毛栗扔掉手中的木棍,在路旁的地上又寻了些泥往脸上涂抹。
反正已经这么脏了,把脸弄得更脏,就没有人认识自己了。
毛栗笑着想。
过路的人吃惊地看着这个女孩,指指点点。
毛栗一点都不在意,能把命保住才是最主要的,不是吗?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艰难地行进着,车轱辘时不时地陷入坑洼,车身剧烈地摇晃。
车夫坐在车辕上,双手紧紧地握着缰绳。
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竭尽全力地拉扯着缰绳。
试图让马儿走得平稳些,然而,这匹马儿似乎也被这糟糕的路况弄得疲惫不堪。
脚步拖沓,每一步都显得极为沉重。
马车的行驶速度如同蜗牛爬行,比平常慢了许多。
车轴与车轮的连接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车内,李夫人坐在柔软的锦垫上,原本端庄秀丽的面容此刻却因愤怒而扭曲。
她紧咬着下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眼中燃烧着怒火,狠狠地瞪着前方。
“你到底会不会赶车?!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
她朝着车夫大声怒吼,声音尖锐而刺耳,很容易就穿透这小小的车厢。
“夫人息怒,这路实在太难走了,马车刚从坑洼处出来,现如今也使不上劲啊。”
车夫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委屈。
“哼!你这没用的东西,找这么多借口,再不快些,看我不把你辞了!”
李夫人根本不听车夫的解释,继续破口大骂,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仿佛要将其撕裂。
骂了好一会儿,李夫人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水袋,却发现水早已在刚才马车陷入坑中时打翻了,水洒了一地。
“真是倒霉透顶!”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
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烦闷的氛围,于是伸手用力掀开了马车的窗帘,想要透透气。
入眼的便是第一辆停在半路上一动不动的马车,那马车的车身上写着“范府”两个大字。
李夫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范府吗?
她小声嘀咕着,曾经,她的父亲与范府的老爷交情深厚。
两家时常往来,关系十分亲密。
然而,自从她的相公当官迁往京城后,两家人便渐渐断了联系,已经多年未曾有过交集。
他们家住在江陵,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是重名了吧,可能是别人家的马车。
李夫人在心中暗自猜测着,虽然心中仍有几分怀疑,但她很快便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于是,她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车夫身上。
再次提高音量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赶路!
要是耽误了时间,有你好看的!”
车夫无奈地叹了口气,扬起手中的马鞭,轻轻地抽了一下马背,马儿吃痛,加快了些许脚步,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李夫人坐在马车之内,耳听着车外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轻轻松松的超越自家车子。
那 “哒哒” 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令她烦闷之情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翻涌。
她眼神如刀般射向车帘之外,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这个马夫,瞧这驾车的架势,分明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到底懂不懂如何驾车啊!”
越想,李夫人心中的恐惧便如藤蔓般疯狂蔓延。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旁的扶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本想张口大声催促车夫快些赶路,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马车失控,一头撞上路边大树的可怖画面,仿佛那灾祸下一秒就要降临。
于是,她只能提心吊胆地蜷缩在车内一角,任由马车慢悠悠地晃荡前行。
当终于抵达大皇子妃别院时,早已过了中午许久。
强烈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似在无情地嘲笑她的狼狈。
李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下马车便狠狠地跺脚,口中不住地咒骂着那不争气的车夫。
今日随行的丫鬟,也是因为车夫驾车技术不好被弄得浑身脏兮兮,如今那丫鬟已经回城。
李夫人只能暂且任用这个让她满心厌恶的车夫。
强忍着怒火,指使他将自己的行李物品搬到临时休息的客舍。
待车夫离开后,李夫人顿觉又气又饿,肚子里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拉扯。
“死丫头,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准备些糕点,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李夫人双眼瞪得滚圆,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道。
可骂归骂,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向大皇子妃的人开口讨要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