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最终还是被张庆生说服,他们把尸体放在喇嘛庙侧方墙下,为了以防万一,余景自请留下躲在远处彻夜看守。
等天色渐渐亮堂,风波开始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
这里的新年是按照他们自己的历法来算。
时间上和其他地方多有不同。
只是临近过年,这里开始越发热闹起来,许多原本空荡的地方,都人满为患。
比如,喇嘛庙。
混在人群里的张庆生有些心神不宁。
计划,真的会如愿成功吗……
今天的天气似乎也在为那个孩子即将得见天日,感到开心,难得回温了些,也放了晴。
接待他们的依旧只有那个中年喇嘛。
哪怕因为人多,他忙的团团转,也不见其他喇嘛出来帮衬。
喇嘛庙的后院,在右侧小路的尽头,打开一扇门就是。但张庆生早就试过了,那扇门怎么打都打不开,中年喇嘛身上似乎也没有钥匙。
要么是钥匙藏在别的地方,要么是,门从内部上锁,开也是从里面开。
“啊!!!!!”
一声惊叫打破人群的和谐。
来了。
正在给佛像磕头的张庆生心想。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啊。”
“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过去看看吧。”
拉姆是喇嘛庙的常客,她今年不过三十岁,面容却略显沧桑和死寂。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就时常来这里跪求佛祖保佑她的孩子。尽管周边人都说她的孩子在外面的湖里溺死了,可没有尸体,身为母亲,哪怕是一丝丝希望,也不能放过。
万一呢。
“拉姆!”
一个男人飞奔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转头向外面走。
拉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男人喘着气,说出一个让拉姆瞳孔震颤的消息。
“央金找到了!”
拉姆顿时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大脑发懵,身体任由男人拉着走,眼泪比她的脑袋更早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她的央金……
她才五岁的央金……
找到了?
回神的那一刻,她心里,又有了光。
“只是……”男人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表情复杂地看着拉姆。
直说对她来说太残忍,不说清楚她这会心存希望,等会亲眼看见也很残忍。
男人思虑片刻,委婉地说,“以后还会有的。”
这句话对拉姆来说犹如乌云压顶,她腿脚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多亏男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拉姆不过愣怔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连忙反手拉着男人的衣袖,急迫地说,“在哪儿,带我去。”
男人搀扶着她继续走,身后,张庆生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会儿的功夫,被叫声吸引,或是奔走相告而来的人太多。
尽管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拉姆一来,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
都是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个月前她家的事又闹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央金是拉姆的孩子。
人们可怜、心疼、惋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隐隐还有几道哭声。
拉姆终于看见了她的孩子。
以面目全非的姿态。
失去央金的那天,在她的梦里早就重复了无数次,她清楚地记得当日央金的穿着,和身上她亲手给女儿穿戴的首饰。
她的央金……
“啊啊啊,啊呜……”
尸体残留的组织上满是蛆虫,可拉姆不在乎。
她抱着尸体,哭的撕心裂肺,周围和她关系好的,都围在她身边,或跟着一起哭,或安慰她。
张庆生的眼中只有拉姆,他看着她,恍惚间,就像看见自己的母亲。
啪。
肩膀被谁拍了下,他一回头,就看见余景那张巧夺天工的脸。
“你确定你熬夜了?”
这不科学。
眼下一点青黑都没有,说出去都没人信。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干嘛,你怀疑我偷懒啊?”
那倒不至于。
张庆生眼神向旁边一瞥,余景看懂意思,抬脚向人群走去。
“诶,这是怎么了?”
余景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性格乖巧又有礼貌,村里人但凡见过他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这一问,立马就有人给他回话。
“害,你不知道,那是个苦命的人啊,孩子两个月前在这附近走丢了,只在那湖边捡到一只鞋。”
“估计是玩的时候掉进湖里淹死了。”
闻言,余景啊了一声。
“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听说是有孩子在这附近玩耍的时候看见的,她孩子的尸体就躺在墙边上,我看了一眼,诶哟,都快烂完了。”
“不是说淹死的吗?这里离湖这么远,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余景这话点醒了周边的人,他们都只顾着可怜孩子,忘了还有这回事。
“是啊,不是说淹死的吗,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不是淹死的?”
“啊?那她怎么死的?”
“搞不好是被人杀的呢!”
“天,你不要吓人了,这孩子跟人无冤无仇,杀她干什么?”
“谁知道呢。”
……
说着说着,人群中有人提到喇嘛庙,没人会这么轻易地认为是喇嘛们杀了孩子,只是觉得尸体就在喇嘛庙旁,或许喇嘛们有听见,看见什么也不一定。
于是,一群人转身浩浩荡荡向庙里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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