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三。”
“对三也不要,你直接认输得了。”
醒来就听见黑瞎子那讨人嫌的声音,余景眼睛还没睁,眉头先皱起来了。
短短一天,他已经晕过去两次了,天可怜见,他真怕按照这样的频率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晕死过去。
最先发现他醒了的是个陌生小伙子,手里拿着副牌,正巧看见他揉着眼角坐起身来。
“你醒了。”
余景被放置在离他们几步路远的位置,和小伙子正好对立。黑瞎子在侧边,看样子正全神贯注在牌局上,剩余一人,背对着他。
“我说小哥,你下次有什么计划能不能起码知会我一声,你差点给我吓死。”
余景失去意识前看见的那只右手,无名指和中指明显异常粗长,那是张家的标志。
而且人啊,一旦有了方向,想清楚某些细节只是瞬间的事。
功夫好,和瞎子认识,张家人,又肯下功夫救他的,除了小哥不做他想。
“这话你应该去跟他说。”
那人转过身,出乎余景意料的是,那竟不是小哥,而是另一个熟人。
“解雨臣?!”
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哥呢?
余景眼神四下搜索,除了他们三人外,周遭看不见半点人影。
“别瞅了,就我们四个。哑巴啊,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先走了。”瞎子边说边隐晦的看了眼解雨臣手里的牌。
嗯,没有炸弹,赢定了。
得到满意的结果,瞎子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话说你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都能猜到那是哑巴了。”
这话乍一听是在夸余景,但他仔细一品,顿时不满地回嘴道,“瞎说,我一直都很聪明!”
说完,他又有些心虚。
按照道理来说,这么明显的特征他该早就发现才对,可偏偏就是到最后,他才注意到那双手。
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不会发现那是小哥。
“那也是易容术?”
“虽然都是易容术,哑巴的可比吴斜那次要高明许多。你没发现,哑巴和那人的身材身高都相差有些大吗。”
余景眨巴眨巴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得回答道,“发现了,当然发现了。”
个鬼。
“既然我们余小爷是个聪明人,那不妨说说,你觉得哑巴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哥打的什么主意?
余景垂下头,嘴里念念叨叨得说着。
“他混进祭祀队伍里,趁机救下了我。”
“这说明,他起码是提前知道这个村子里流传神子的说法,以及我们会来这个村子。”
他们从到达这个村子到祭祀开始可就只有半天的功夫,从易容到踩点埋伏都需要时间,只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可来这里是三爷安排的啊,难道,三爷也参与了祭祀的事?”
“还有那些村里人,他们怎么就能断定我是神子?我可是第一次来这儿,还只睡了一晚上而已。”
本来只是一两个疑问,但这种事就和滚雪球一样,越是往前推,问题也就堆积得越多。
眼见余景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解雨臣就有些无奈得呼了口气。
还说聪明呢,这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吴三醒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广西骆驼岭,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被开发过了。”
余景:????
那他们这次来是干什么?
“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个消息被隐瞒的很深,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端倪,怕是我也想不到,这地方悄无声息地就已经被端了。”
“那三爷知道吗?”余景连忙问。
解雨臣把玩着牌面,回答道,“我能知道的吴三醒一定知道,我不知道的吴三醒或许知道。”
也就是说,他知道。
也就是说,广西之行,战国墓只是个幌子,三爷真正的意图,或许就在这次莫名的祭祀行动中。
“那我就想不通了。”
“小哥之前也说,这祭祀如果成了会要了我的命,可无论成不成,三爷能得到什么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钓鱼。”解雨臣悠悠道。
见余景不明所以,他又补充了句,“你就是鱼饵。”
“那鱼是谁?”
“不知道。”
余景彻底懵了。
连钓谁都不知道,那怎么钓?
“不是,你们说明白些吧,我承认我不聪明了。”有些问题得不到彻底的答案,他这心里就像被蛇虫啃咬一样难受。
与此相比……傻就傻吧。
傻人有傻福。
黑瞎子听着都被逗笑了,出言调侃道,“稀奇啊,余小爷这话说的,真是大实话。”
余景撇了撇嘴,到底忍住没回他两嘴,只是抬头看着解雨臣,眼里求解的光亮的很,解雨臣明明没看他,都能感觉到那种被人注视的热烈感。
“传闻有种奇妙的反应,指人在做某事的过程中,突然做出违反个人意志的事,且在事后会失去与之相关的记忆。”
“就像……身体突然被其他存在占据了一样。”
“这种反应,被叫做天授。”
“而在十九年前,这个村子里曾经有人就经历了天授,在桌子上留下十六字箴言和一串数字。”
余景忍不住插嘴道,“不就是中邪吗?”
解雨臣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余景讪笑着解释道,“抱歉,一个没忍住,您继续说。”
关于天授的记载,一般来自于藏地的传说,他们将这普遍认为是神附体后降下的指示,并将被天授者视为新一任的萨满巫师。
“像这种村里的机密,通常很难为外人知晓,可随着国家普及义务教育,不少村里的孩子都陆续走出深山,他们从小听这样的故事长大,嘴没有大人这么严。”
“关于村子里有人被天授以及那句箴言的事在一定范围内,通过他们的口流传出去。寻常人家可能会把它当寻常故事听听而已,但有些人却听进去了。”
说到这儿,余景灵关一闪。
十九年前,他今年可就正好十九岁!
所以那十六字箴言和他有关?
会不会太玄乎了?
“在此之前,你的能力从未大规模渲染过,在外人看来,你就是个稍微神秘些的训鹰师,只有少数人知道你的特殊之处。”
“一个人口不过几十人的偏远村寨,从何得知你的消息,能有意识提前准备好先对付你的鸟,且一口咬定你就是箴言中的神子呢?”
所以……
“有人告诉他们。”
也许是说的话太多,解雨臣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合上牌面掏出水壶和干粮,将干粮丢给余景后,打开水壶刚喝两口就听见黑瞎子顶上他的位置,引导余景往更深处想。
“这个人可不简单,首先他要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事,其次他要能掌控你的行踪,知道你会来这儿,否则此前做的所有准备你如果不来就都是白费。”
余景小口小口吃着干粮,他确实很久没吃东西,饿得慌,但再饿他也会抽出功夫回应瞎子。
“会是三爷吗?”
毕竟这次行动就是吴三醒安排,无论多少次说到这个问题,他首先怀疑的一定是吴三醒。
瞎子勾唇笑了笑,说道,“如果是三爷,这件事就简单了。”
“村子里不是所有人都信奉神子那一套的,年轻一辈里有几个不信的,就是和吴三醒他们一起上山的那几个,方才你在台上也没看到他们吧。”
“他们本来和村里其他人只是观念不同,可在村子里决定通过杀死你的方式送神子回家后,这种矛盾就被激化了。”
“国家正在普及法度,严打封建迷信,一旦你真的被送回家,那在法律层面来看,村子里的人都会受到严惩,所以他们找到了吴三醒。”
信息量太多,余景已经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也就是说,村子里的人分成两派,外来势力也分成两波,对应持反对意见的,就是三爷?”
“真聪明。”黑瞎子笑着给余景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转头继续打牌。
“没错,而另外一边的人,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有个代称,它。”
它?
这个字一出,余景四肢都顿觉发凉。
“三爷要钓的鱼,是它?”
那个背后操纵监视一切,在格尔木疗养院,囚禁陈文锦一行人的它?!
那个野鸡脖子口中,将他的名字告诉它们的它?!
等等,野鸡脖子,他的消息……
该不会!
余景双眼无意识瞪大,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解雨臣和瞎子都是个中高手,一察觉到他的异样,就不约而同放下牌局,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解雨臣问。
余景喉咙微动,声音都因为情绪影响,有些颤抖。
“它怎么能笃定我的能力,是我自己暴露的啊。”
是了,早前一直忽视了这件事。它为什么要告诉野鸡脖子他的名字,而且那次野鸡脖子和他说话,用的可不是鸡冠震动发出的拟声!
他之前一直忽视了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如果它有在监视发生的一切,那那一次对话,就是他暴露的开始!
可西王母宫是他来这儿的第一次行动啊!
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盯着他了呢!
难怪,难怪吴三醒也是早早告诉他。
他跑不掉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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