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时分,龙泉山庄药房内
“师父,这夫人的病如何了?”整理药材的少年手下动作不停,与身侧的老者交谈。
“前几日管家给的药方有调整,却是比之前所用的药物更加凶猛”,老者正埋头书写。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由万神医诊断的么?怎么没有好转的迹象”,小刘子停下手,疑惑地看向对方。
自己师父是龙泉山庄的医者,多年来,药房皆是由他们师徒俩管理。
俩人虽没见过神医万三到底什么水平,但那一流境中期却是骗不得人,而且又出自南华山派,医术定然不凡。
“那药方里增加了柴胡、陈皮、防风、乌药等,你细想下那些药有何作用”,书写的老者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回想了下。
小刘子思索一番,斟酌着开口:“这些有舒肝理气,消胀止痛的作用,师父,夫人这是有肝气不舒,胸胁痞闷的症状”。
“嗯”,老者面色严肃,上官夫人这些年都是由自己诊断,自己也清楚她的心思重,也开过药方调理,但多年里未有过起色。
这次万神医用的药方却是加大了剂量,经自己推测,应是夫人的心病加重了。
屋内的俩人不再开口,直到听到一阵敲门声,抬头望去,却是一个身着普通的青年男子。
“哦,你来了,药抓好了,拿去吧”,小刘子将一叠绑好的药材递给来者。
“谢谢,这是药钱”,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药材,林蒙将钱放在半人高的台面上,转身便走。
“诶,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龙泉山庄不收你们的钱”,小刘子拿起钱袋自半人高的长案上出来。
站在门口向外望去,哪还有那个青年人的影子。
摇了摇头,小刘子拿着钱袋转身,掂量了一番,与之前给的碎银分量差不多,应是刚才那个男子身上仅剩的钱财,倒是个有骨气的。
老者抬眸看了一眼,并没有因这个小插曲而有多余的反应。
又低眸查看着自己手上整理好的药材名单,吩咐道:“小刘子,那后山上的黄杜鹃花陆续开了,这些日子正是繁盛的时候,蜂飞蝶舞的,那花粉传的漫山遍野都是。
幸好冬季里甚少刮东南风,偶尔变了风向,也仅维持几个时辰。这山庄内又都是习武之人,花粉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再过几日花期便结束了,届时你去多收集一些,充实下药库”。
龙泉山庄与其他地方不同,背靠着龙泉山,有着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特色,原本别处三四月份开的黄杜鹃,在此处总会提前开放,花期为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嗯,徒儿记住了”,将钱袋中的零碎银子倒入钱箱里,小刘子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夜,乾坤园一处住宅内
“咳咳咳~”一阵无法停止的咳嗽声在屋内响起。
“爹,喝药了”,林蒙端着汤药走近,自从那日去过凤凰苑,义父的病情就急转而下,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将榻上的人扶起,明明才刚至不惑之年,却已两鬓斑白。看着面前衰弱的男人,林蒙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心酸。
“爹,明日一早我再去请万大夫”,林蒙将喝完的药碗放置一旁,扶着林逸风躺平,用袖口擦了下他的嘴角。
“莫去,别再打扰万大夫了”,是自己不听医嘱,导致病情加重,这一切都是自找的。
那次服药几日后,林逸风感觉自己已可以正常讲话,便片刻不想再等,可是这个身体早已经不起较大的情绪波动,那次之后,直接加速了自己的病情恶化。
此时林逸风内心的最深处,甚至想再自私一回,临死前见她一面,想问她若是有来世,她可否能跟自己到白首。
什么怨,又什么恨,哪有她来得重要。但看着身侧的孩子,林逸风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爹”,林蒙鼻子一酸,侧过脑袋,不让林逸风看到自己的异样。
“好孩子,你回答为父一个问题”,林逸风伸出一手紧紧抓住林逸风的衣袖。
“您问”,林蒙抬手抹了一把眼角,转头将林逸风扶起,靠坐在床榻上。
“明日乃此次大会的最后一日,既然那青城派的沈青竹退出了,你便是魁首,你可喜欢上官婉儿?”林逸风两眼直盯着林蒙。
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也是自己除了江玲玉,在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
“孩儿”,脑海里不禁描绘着高台上女子的一嗔一怒,那个女子甚少有笑意,但林蒙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说不喜欢那是假的。
“是喜欢么?”林逸风也曾年少爱慕,知道林蒙迟疑的意思,多么美好的女子,与她的母亲如此得相象,怎会有人不喜欢呢?自己不该去成为林蒙幸福的阻碍。
“为父懂了”,林逸风怔怔地点着脑袋,似下了某种决定。
“爹,孩儿今日前往药房拿药,听龙泉山庄的医者说”,林蒙本不想提及这个事,然而看着父亲万念俱灰的样子,又不得不开口:“上官夫人似得了很重的病”。
本放开衣袖的手瞬间紧握,林逸风费力地抬头,直盯着林蒙:“你说,她病了?”
“嗯”,随着林蒙点头,林逸风双眼紧紧闭上,本刚下决定,趁明日这个孩子前往比武场,自己一走了之,却又因为她病了而心生犹豫。
“爹,您与上官夫人?”林蒙犹豫地开口,此前自己守在屋外,注意着来往的动静,并没有听清义父与江玲玉的对话。
等义父出了门,赶忙背上他离开。
“只是故交罢了”,林逸风回了一句,不再开口说话。
当新一轮的太阳在地平线上升起,再过两刻钟,龙泉山庄比武场内将迎来最后一场比赛。
“爹,我去了,您在此处等我”,林蒙不放心地看着正背对着自己躺在榻上的林逸风。
“去吧”,林逸风两眼依旧紧闭,直到听到身后的房门被阖上,才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追日小院
“笃笃笃~”听到敲门声的泽坤及时打开了门,看向门外,只见一名丫鬟站于房门处。
“请问,万神医在么?”芙蓉向泽坤行了一礼。
“你有何事?”泽坤可记得眼前之人,那个上官婉儿的贴身丫鬟。
“我家小姐有请”,芙蓉起身,开口回道。
“不见”,说着,泽坤便要关上房门。
“我家小姐生病了,病得很严重,近几日没有胃口,亦不曾好好睡觉,再这么下去,小姐便要病倒了”,今日是最后一日,等庄主宣布夫婿是何人,那就一切成了定局。
见泽坤真的要关上房门,芙蓉焦急出声,提高了音量:“夫人这些时日一直命令奴婢不得打扰万大夫,但奴婢不忍见小姐如此下去,今日是自作主张而来的。
望万大夫移步,去看下我家小姐。我家夫人甚是心疼小姐,见小姐这副模样,她的病情也不见好”。
即将要阖上的房门停住不前,片刻后,万三素的声音响起:“饿了便吃,累了便睡,找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