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极殿
“跪~”郭佳站于高台上,手挥拂尘,高声唱道。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官齐齐跪拜。
“起~”郭佳看着殿中的百官,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没有了站于百官最前列的大司马李仲卿和几位武将。
此时,京都城外军营内,旌旗招展,上书“李”字。
“大司马,此次您将末将几人皆带走,不怕朝堂上有变动么?”将军曹蒲站于李仲卿身后,低头行礼。
“怕的就是没有变动”,李仲卿负背双手,遥望京都城的方向。
“那太皇太后的抉择是?”曹蒲不解自家上官的信心来自于何处。
“看似有多个选择,走至今日,她已别无选择”,李仲卿回了句,自己等人不走,她反而难以下决定。
现在朝堂上以文官为主,自己等人离开了京都,一切看似都由梁太后做主。凭她多年的政治手腕,首要的事情便是稳住朝纲,尤其是大夏的安定。
面对来势汹汹的叛臣以及起义军,大夏如何安定?那便要靠自己及手下的赤胆忠心。
“梁太后聪明,极其得聪明,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会出错的”,落下这一句,李仲卿不再多说。
自己与梁太后博弈多年,了解她的脾性,这个答案很快便会浮出水面。
自己等人要做的便是不给深儿拖后腿,将这次的叛乱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以免玩火自焚。
太极殿内
“有事启奏,无本退朝”,郭佳再次开口。
“启禀太皇太后,微臣有奏”,文官队伍中的一人出列。
“说”,梁太后抬眸看去,只见是户部侍郎湖百金,映秋整理的鲍彦斌党羽资料中的一位。
“回娘娘的话,微臣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应尽早册立新君,以安天下”,此时大司马李仲卿已于两日前带兵出征,正是立储的好时候。
“那依鲍爱卿所见呢?”梁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转眸看向了鲍彦斌。
“微臣于这几日思索良多,此前是微臣考虑不周,湖大人所言有理,储君之事不可再拖”,鲍彦斌改变了口风,此时李仲卿和他的心腹皆不在朝堂上,没有人再出声阻拦。
“是么”,梁太后看着鲍彦斌一副装模作样的做派,控制住自己的冷笑:“说来也巧,佑儿于昨日写了禅位诏书,郭佳,念”。
这一次不等众人的反应,梁太后直接命郭佳将圣旨宣读。
“喏”,郭胜低头领命,转身自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徐徐展开宣读:“奉天成命,皇帝制曰:朕在位三载有余,无任何建树,幸赖祖宗之灵,尚未有倾覆之危。
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先帝六皇子裴见深。鉴于新皇尚未立后,年岁尚轻,故此后由太皇太后辅政”。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将一列先有反应,单膝跪地高喊道。
文官队伍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传位于六皇子裴见深也就罢了,这六皇子马上成年,太皇太后竟还想垂帘听政。
正不知如何处理,有些官员偷偷往最前列看去,那处正是大司空鲍彦斌的方向。
“娘娘,陛下怎会传位给六皇子?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户部侍郎湖百金出言询问,质疑诏书的真实性。
梁太后冷眼旁观,随着一句:“将圣旨拿下去由重臣阅览”,殿内众人一一将圣旨仔细查看,依次点头确认,鲍彦斌等人的脸色越发得难堪。
“可还有异议?”见郭胜收回圣旨,梁太后继续询问。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剩余的官员陆续跪地,高声喊道。
鲍彦斌低头站立,耳边响起越来越多的人附和,脸色越发得难看。
“鲍大人,你还有何意见么?”梁太后眼神犀利地看向鲍彦斌。
“微臣……无异议”,鲍彦斌缓缓跪地,将前额贴于地上。
“好!值此风雨飘摇之际,登基大典一切从简,礼部主官何在?”梁太后吐出一口浊气,唤道。
“微臣在”,礼部主官方伟瑾出列行礼。
“着礼部统领新皇登基大典等一切事宜,大典于五日后举行,切莫出任何纰漏,可听明白了”,看着鲍彦斌一动不动的身影,梁太后的眼底出现了一抹冷笑。
“微臣领旨”,方伟瑾恭敬应道。
“众位爱卿还有何事?无事便退朝吧”,等了几息,见众人没有任何的动静,梁太后起身,一直站于一侧的映秋伸出一手,由着太后搭其手腕离开。
“退朝~”郭佳手挥了下拂尘,唱道。
“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极殿内又是一阵的高唱。
当午时来临时,漪兰园内
“主子,今早太极殿内刚下了旨意,陛下禅位于深殿下”,泽坤低声说道。
“他得偿所愿了”,低眸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将近日落狱的棋子皆扫落回棋盒里。
“天生的帝王之材,狠辣、无情、又聪慧”,看着棋盘内只留下的三枚棋子。
“主子,您觉得深殿下下一步会如何走?”泽坤看着棋盘内一白两黑的棋子。
“以他的城府,必不会出面,下一步应会继续坐山观虎斗”,两枚黑子还好好地活着,他不会轻易暴露。
“主子,等这两枚棋子皆被扫落至棋盘,我们是否便能出宫了?”泽坤了解万三素,她对裴见深无丝毫情爱,但他看得分明,随着相处的时日越长,那个即将成人的少年看主子的目光越发不单纯。
“师徒一场,即使未唤我师父,我也教他良多,也该有点尊敬,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便离开此处”。
届时向他提一句:“旷日许久,为师该回南华山一趟”,总是合情合理的。
“是”,泽坤点了点头,心底却有无法道出的不安之感。
另一处,长乐宫主殿
“娘娘,念娇皇后一直跪于殿外,不肯起身呢”,映秋走至梁太后身旁,恭敬说道。
“去唤新蓉过来,直接将她带出宫,此后无诏不得再回夏宫”,梁太后眼神淡漠地看向殿外的方向。
那处正有一抹倩影跪于殿门口,身旁站着的便是自己多年前给她精心挑选的文嬷嬷。
此时文家仅剩这一个妇人,那文淼之母文老太在确认儿子死讯后第二日便上吊自杀了。
程念娇为后的这三年,将自己对她仅剩的慈爱之心消磨殆尽,也让自己将她看得更加分明。
程念娇有野心,却没有在深宫中生存下去的能力。当有一日自己不存于世,她被废黜也是早晚的事,多年前的梦终归是一场梦罢了。
“喏”,映秋应道,转身向殿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抹挺直跪地的身影在看到母亲裴新蓉站在自己面前时,顿时向一旁跪倒,犹如她失去的凤位般,顷刻坍塌。
又五日,太极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极殿百官叩首,对着新皇及龙椅帘子后的梁太后跪地行礼。
“众爱卿平身”,已不再是当初貌若女子的少年模样,此时的裴见深已褪去了柔和,高大俊美,甚至有了些威严。
看着殿内百官陆续起身,低头作恭敬状,裴见深向后瞥了一眼,余光能瞥到身后的帘帐。
棋局尚未结束,胜负犹未可知。
回眸看向殿中,眼前不禁浮现那个不肯接过自己手中桃子的女子,她是否已经知晓了自己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了什么。
凭她的才智,即使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也应清楚了。
“有事启奏,无本退朝~”吴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臣有本奏”,武官一列先动,现在前线战事才是大夏朝堂重中之重。
“奏来”,吴海喊道。
看着殿中群臣聚精会神听着战报,裴见深屏去了心中的杂念,与众臣开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