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都在替他着想。
念琳琅的确害怕赵云墨,可是就算现在她被送回赵云墨府上,依照如今的情势,只怕亦是会玉石俱焚。
毕竟,她当初是独自逃出五皇子府的。
所以,她不如将希望放在刺杀萧锦羡身上。
若是一击就中,她便有了真正的生机。
“我知道,你好生养伤。念念,我让春晓秋雨守着你。待会儿我处理完念琳琅,再回来看你。”
说罢,他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傻丫头,好生歇着。”
苏豫已经将人转移至一处院落,萧锦羡赶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上下裹着一层冰霜。
即便在盛夏的六月,依然寒气逼人。
“念琳琅。”他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我留你一条命,不是因为可怜你。笔墨纸砚已备下,该怎么写,你知道吧?”
“萧将军,你凭什么觉得我还能听你的?”琳琅扬声道,“我出手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活。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给我留下活路的。可我若是刺杀成功,才算替自己谋了一条出路。”
事到如今,她惊觉自己对他的恨,竟然比想象中更深。
她夜夜沉迷在他流连自己床榻的假象里,已经梦回小的时候。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会回来娶她。
这与西祁肃王给她的感觉是不同的,那只能算一桩交易。
可她现在好似付出了自己的真心。
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大白天下。
原来,都是假象。
是自己给自己营造的假象,也是萧锦羡给她营造的假象。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方才那一刻,她是的确动了杀心。
“是吗?”萧锦羡满脸不耐,她实在是在挑战他最后的耐心,“那好,苏豫——”
“将王明兮一干人等带过来。”
不出片刻,五名男子包括王明兮统统立在院落中。
所有人都有与他相似的身形,只是王明兮更肖像他两分。
萧锦羡倾身捏着念琳琅的下颚,“不如,一个个试试。到底谁更像我?哦不,是谁更像你想象中的我?”
他从来都是阴暗的。
他历来就成长于黑暗之中,只不过在遇到温念之后,才渐渐将自己身上的光散发出来。
现在,她伤了他的挚爱。
他不介意,再将这些阴暗、肮脏的手段统统展现出来。
念琳琅面色微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肃王做了什么交易,你这样的孤女,还有什么值得男人另眼相看的?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
王明兮率先跪下,“将军,求您!饶了琳琅……”
他不住地朝萧锦羡磕头,“她只是为了活命,她不是有意的,求您饶了她!”
额头碰撞在地上的青石板,磕得青红一片,皮开肉绽。
可萧锦羡只是冷眼看着琳琅,他侧目望向王明兮,“你跟着我的时日也不短了,昨日,你为了她,竟敢对我撒谎。王明兮,不忠的人,我原是不留的。可这个人,今日伤了我夫人,我便要叫她十倍奉还。你,我还能用一用。”
他将所有的阴谋赤裸裸地摆在三人面前。
他要叫念琳琅知道,她在他眼里不过一文不值。
他要叫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羞辱。
她不怕死可以,那么,折磨呢?
“将军、你、不能这样……”念琳琅瑟缩着往后缩着身子,“好歹,好歹你我曾有过婚约。我至少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念琳琅,你搞清楚。”萧锦羡甩开她,“与你有婚约的是赵云州,承诺你的,从来都是赵云州!与我萧锦羡何干?”
“不!”她惊慌地呼喊。
这一刹那,她什么都明白了。
他说得对,承诺她的,从来都是赵云州。
可他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至少,她是有过真心的……
“来人——”他招了招手,“进去,排着队,一个个等着。王明兮,最后一个。”
“等等!”念琳琅喊道。
萧锦羡侧目道,“想通了?要写了?”
“我……”她咬紧了牙,挤出几个字,“我写,将军怎么说,我怎么写。”
“甚好。”
不止念琳琅,甚至是王明兮也松了一口气。
按照萧锦羡的意思,念琳琅写下了那封她重伤萧锦羡的信,快马加鞭送往西祁。
“着人将念小姐与王明兮看好了。”
他用绢布将自己的手指头擦拭干净,方才捏着念琳琅的下颚,抹了他一手的脂粉,着实黏腻。
吩咐完后,萧锦羡立即回了阁楼。
温念之早就坐了起来,整个右边肩膀被上了药,裹着布条。外面松松散散披着一件外衫。
万宁正焦急着,“姐姐,将军都吩咐了,要你好生歇着,你起来做什么。”
“多大点儿事?”温念之摇头,“不过有些疼罢了,伤得又不重。我没那么娇气的。”
万宁还想说什么,那人已经迈着步子入了阁内。
“念念,怎么不听话呢?”
万宁恰到好处地退了出去。
他小心查看她的伤处,确保没有鲜血溢出,才松了口气。
哪怕只是割破手指这样的小伤,他都恨不能将她按在榻上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只因陆江临当初实在将她伤得太重,导致萧锦羡整个人都留下了阴影。
温念之赖在他身上,“已经好多了。怎么样?她有没有照着你说的做?”
“嗯。”这人心不在焉。
“她就没吵没闹?你就不怕有诈?”
“她敢!”
若她再有什么幺蛾子,萧锦羡保证会立即要了她的命。
他都是踏着尸山火海一路走来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了她。
他略微平复自己的心情道,“念念,不日后我即将伐祁,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把你一个人丢在汉阳,我不放心。”
“好。”温念之想也没想便答道。
她心中亦是这样想的,与其身处异地担惊受怕,不如同他一道西进。
她右手抬不起来,便用整个左臂挂在那人身上,“将军实在太过黏人,我呢只好勉为其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