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行程一共5天,是去观察鸟类的栖息地。
顺带会拍摄一组公益杂志。
傅青章最近很忙,不过他还是一起来了。
连带着化妆造型和保镖,团队一共7个人。
托傅青章的福,所有人都是头等舱。
落地后,团队住在离湿地最近的酒店。
国内时间上午11点,一群人要调整作息,沈觅已经在监督阮知睡前敷面膜了。
面膜敷到一半,沈觅突然悠悠叹着气,跟阮知小声道:“阮知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转变一下目前的情况吗?你不觉得你俩的氛围有点诡异吗?”
“到底是在置气还是在暧昧?你们不累,我都累了。”
“能和好就赶紧和好,要是不能,不如早点散了吧,也别消耗彼此的热情,最后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而且你们只要站在一起,感觉就有些玄妙,这要是拍下来,哎哟,难搞啊!
有什么重要决策了,记得分享给我,赶紧定下来公关方案。”
阮知闭着眼睛半躺在沙发上,闻言忍不住吐槽:“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你老板了。”
说到这里,沈觅再次叹气:“老板最近也见不到人,前段时间莫名其妙封杀了一个小明星,奇怪,感觉有妲己问世了。”
“其实你这样也挺省事,一进圈子就遇到了贵人,那要是从头到尾就没有这个人,你想走什么样的路线?”
阮知平静道:“那可能会有别的金主吧。”
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也没有本事、没有底气在一个圈子里保持本心,出淤泥而不染。
他只是想在傅青章的事情上天真一些。
不过后来傅青章告诉他:没必要。
傅青章巴不得他是一个爱抱大腿的,招手即来,挥手即去。
以后的日子里,他只希望自己有戏拍,不要被雪藏,至于别的,都无关紧要。
敷面膜的时间久了,阮知忘了房间里有三个人。
傅青章本来在梳理明天的行程,闻言转头看向阮知。
看着傅青章的脸色,沈觅轻咳一声,小声问:“既然如此,那好像,选他也不是不行诶?有权有势,有颜有钱,还……至少目前喜欢你。”
阮知顿了片刻才开口:“这个问题,傅青章自己也问过。”
“对不起。”
傅青章的声音响起。
沈觅闭上了嘴,阮知则定在原地。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
沈觅揣着手机冷酷起身,一边嘱咐阮知:“三分钟后自己拿下来。”
她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人,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无论是合是分,她都希望两人能尽快做决断,她也方便埋线,准备未来的公关。
“嗯。”
阮知闭着眼睛点头。
沈觅出去后,傅青章蹲到阮知跟前。
“之前是我不好,我知道,说再多次也没办法改变过去,不过以后我一定不会再那么想了。”
“我会认真对待我们的关系,在我的设想里,如果以后我们成为恋爱关系,我可以签订协议,保障你的权益,或者……”
傅青章带着试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国外登记结婚……不过无论怎么样,你都不用有压力,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
看阮知想要睁开眼睛,傅青章帮他把面膜摘下来,悉心擦了擦眼周的面膜精华。
“时间到了。”
“谢谢。”
阮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傅青章又立马转开目光。
他其实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做一些过分的事情,自己都会过意不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耽误你时间……”
先是果断的拒绝,后来又心软跟着傅青章去京城,还见了父母。
他不是想吊着傅青章,他确实也对两人的未来有一些幻想。
“只是,我感觉,心里有点复杂,每次看到你,还有周叔,都觉得……不是太自然。”
毕竟有那么多不好的经历。
如果他能完全没有芥蒂,那才不正常。
他现在像一只蜗牛,背着沉重的壳,笨拙地把自己包裹住,丝毫不敢探出头。
“是我不好。”
傅青章伸出胳膊,习惯性做出拥抱的姿势。
阮知愣了片刻,纠结着,垂眸缓缓偏开身子。
傅青章这次没有放弃,继续上前,抱住了有些僵硬的人。
阮知这是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傅青章愧疚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呢?
阮知没有推开,声音却很低落:“之前是你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是现在你又把两边的长辈都扯了进来……”
害得他不得不考虑很多事情。
傅青章将人抱得更紧:“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不是想要用父母给你压力,而是想向你证明,我是真心的,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
自从傅青章去影院找他复合,阮知心底就一直是焦虑的,因为他知道傅青章的雷霆手段,只要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他既然想复合,他们就一定会复合。
阮知现在最擅长的就是妥协,他推了推傅青章,拿出手机:“我先让沈觅准备公关吧。”
傅青章还没来得及高兴,先察觉到阮知满身“凑合过”的失落感。
以前阮知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的真心里全是算计,现在想把真心送出去,人家却不敢要了。
傅青章默默叹气,只能以后慢慢再把人追回来了。
也许是神经系统的问题,刚开始阮知看他做什么事都生气,情绪起伏很大,还总忍不住说他几句。
傅青章怕他转成双向感情障碍,只能本分低调地把事情做好,其它时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阮知脾气逐渐转好,傅青章终于敢施展翟天豪发给他的“追人技巧”了。
有意无意地示弱,露出可怜的样子,事无巨细关心阮知。
阮知心思细,心肠又软,脾气逐渐好转,傅青章暗中也狠狠松了口气。
第一天调整作息后,团队第二天就开工了。
朝阳将云层染成胭脂色,远方灰颈鹭鸨群如潮水褪了又涨。
阮知从越野车下来,看着一望无尽的旷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明媚胜过朝阳。
快门的声音一直在响。
除了杂志方和公益组织,阮知工作室也一直在拍摄照片和视频。
沈觅最喜欢的一组动图,是阮知站在前方,用望远镜观察灰颈鹭鸨。
工作室的人参差不齐地站在阮知身后,含笑看着他。
仿佛耗费了很多心血的花匠,看着自己浇灌出的茁壮花朵,露出欣赏的表情。
中午在车上解决午餐。
傅青章非常自然地和阮知霸占了同一辆车。
阮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他确实饿了,没工夫想别的。
阮知刚狼吞虎咽着把营养餐吃完,转眼就看到傅青章,这人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
“要不要吃一口?”
阮知平时没干过什么亏心事,立马紧张起来,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的沈觅。
还好,沈觅还在拍照。
明明车子很隔音,傅青章还是压低声音:“没关系的,你现在非常瘦,吃一个也不会怎么样。”
阮知只犹豫了一秒,就接下蛋糕,吃了一大勺。
沈觅不让他乱吃东西,不仅是因为体重,更是因为不同食物会带动情绪问题。
“笑什么?”
吃完才发现,傅青章一直在憋着笑看他。
傅青章轻咳一声,抽出一张湿巾:“没什么,我是看你吃到脸上了,待会儿化妆师又要忙了。”
阮知果然皱起眉,对着玻璃细致观察。
玻璃只能看到人的残影,傅青章小心翼翼扶住他的下巴,让人回过头:“我来吧。”
阮知没有动作,任他给自己擦脸。
但他总觉得傅青章小心到好像快没有呼吸了……
“差不多就好了。”
心里藏着事,阮知没心情跟他暧昧,很快推开了人。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沈觅的方向,转身准备打开另一面的车门。
“散一下奶油的味道。”
没想到这人在这种事情上倒是细心,傅青章忍着笑:“好。”
不过他的笑容在看到车窗的瞬间凝固。
“等等!”
车窗上攀附着一根黑色的活物。
前座副驾折叠起来了,越野车后座空间很大,两人对坐着。
阮知刚把车门打开一条小缝,傅青章已经伸出胳膊圈住他,一把将人带了回来。
黑曼巴蛇袭来的瞬间,傅青章将后背转过去,硬生生挨了一口。
察觉到毒牙透过衣服刺进皮肤,傅青章冷静着将外套脱了。
平静地将黑蛇包裹在其中,扔出很远,傅青章这才停下动作,躺在座位上。
“怎么了?”
阮知压根还没有看清他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不小的事,傅青章脸色逐渐变得憔悴,声音也没了力气。
“阮知,叫医生,是黑曼巴蛇。”
阮知立马对着外面道:“医生!医生!有蛇!你们小心!”
其实从傅青章扔衣服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关注到这里了,闻声立马开始做警戒。
三位医生肤色不一,说的话也不能完全听懂。
不过他们脸色是同样的凝重。
跟来的翻译简洁道:“小蛇牙印很小,估计毒素不强,不过后背离心脏很近,他们准备了同类型蛇毒的血清,先注射试试看,另外我们需要立马准备去医院。”
“好……”
没想到会那么严重,阮知有些恍惚。
三位医生上前,车里就没有空间了,阮知只能退后一些。
看到沈觅走来,他神神叨叨着问:“黑曼巴蛇是什么?”
沈觅也愣了一下,立马打开手机搜索。
几秒钟后,两人定在原地,脸色铁青。
阮知的脑海中只剩下一行字:没有血清的情况下,死亡率接近100%。
沈觅神色复杂,可她还要处理很多事情,要和各方进行沟通,没时间闲着,轻轻拍了拍阮知的肩后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阮知反而冷静下来。
傅青章刚才脱了上身的衣服,没有再穿上,阮知小心翼翼给他盖着自己的外套。
见阮知终于认真看着自己,傅青章露出一个笑。
他向来厌蠢,以前听说有些人为了爱情要死要活,他根本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没想到身在其中的时候,自己也会在百般衡量中,越来越没有理智。
刚才太过忙乱,傅青章的公文包掉在座位下。
他伸手摸索几下,取出一个黑色盒子,递给阮知。
阮知单手打开,看着一大一小两枚黄金戒指,一时皱起眉。
傅青章的眼皮微微肿起,嘴唇也变成了淡紫色:“对不起,之前因为戒指的事情,让你伤心过,和夏秉春的戒指已经销毁了,我为我们定制了一对新的,一直带着,不过没机会给你。”
阮知不知是该生气还是伤心,复杂道:“你在说什么?”
他虽然在责怪傅青章,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对症的血清短缺,替代的血清也许有作用,但不能直接治愈,只能延缓毒素侵入时间。
从草原出来,一个小时的时间,傅青章的呼吸已经越来越费力,生命体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阮知喉头苦涩。
怎么老是这样啊?
他喜欢傅青章的时候,这人只想跟他玩玩。
傅青章想弥补的时候,他像乌龟一样缩起头。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好好在一起,又要生离死别了。
他们是下凡来历劫的吗?
阮知气得心口疼,最后眼睛酸涩得难受。
傅青章握住他的手:“没事的,别害怕。”
“我知道了,你别说话!”
阮知带着气,嘟囔道:“你看起来绅士得不行,其实跟花花公子一样不负责任,看起来大方,给的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看了看手里的戒指,阮知面露崩溃。
“每次都是。”
视野越来越模糊,傅青章的神色愈发严肃。
“对不起。”
之前阮知总说他很厉害,做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是,自从跟阮知父母坦白后,他做事情的时候就完全是靠着肾上腺素了。
跳水救人是,冒雪开车是。
这次更是。
手脚越来越麻木,眼睛也彻底失明,不过傅青章感觉到阮知抱紧了他。
傅青章连忙伸手回抱,欣慰之余,涌上心头的是浓浓的不舍。
下一刻,车门打开,阮知也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