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间点着油灯的书房内。
一位面色苍白、左袖空荡荡的女子正坐在书桌前,仔细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她正是血手魔女——韩百夏。
正当她全神贯注于工作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
「师父,弟子谭艺华求见。」
敲门的是她在育血谷收的最小弟子谭艺华。
「进来吧。」
「是。」
门被推开,一位身着白衣、五官精致的可爱女子走了进来。她正要行礼,韩百夏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韩白荷问道:「师尊最近如何?」
「师尊大人每日白天与宋家双胞胎弟子修炼,晚上则饮酒大醉后入睡,似乎真的放弃了。」
邪尊——奇奇怪怪·海恶天。
自从失去弟子兼血魔剑的继承人后,他便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中。他曾一度动用所有手下,甚至亲自出马寻找弟子的下落,但始终一无所获。
失意的海恶天终日借酒消愁。
这不仅是因为失去了弟子,更是因为两次未能守护好血魔剑的愧疚感。
然而,在四血星涂长昊、二尊乱刀魔祭徐铠魔等人劝说\"难道连白莲夏也要失去吗\"后,邪尊终究开始重新勤修武学。
韩百夏低头望着空荡荡的左袖。
「月恶剑……」
正是这柄剑让她失去了左臂。
虽想医治断臂,但整条胳膊并非被斩断而是被生生撕裂,终究回天乏术。即便是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万死神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倒也不算坏事。」
她轻抚左袖,竟露出释然笑意。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莲夏身上——虽说痛失血魔剑令人扼腕,但白莲夏本就对此剑一无所知,即便知晓,以她的资质也无法驾驭。
「小姐今日仍在与三尊修炼?」
「是,三尊长老整日都在指点小姐修行。」
「嗯……」
韩百夏指尖轻叩案头,烛火忽然剧烈摇曳。案上卷宗被掀开的瞬间,露出画着太极阴阳鱼纹的机关图——正是二十年前从封林谷流出的秘卷。
三尊血死王——裘崇阳。
不久前,他加入了他们。
这是说服的结果。
实际上,他来到这里后引发了一场风波。
她和其他高层曾达成一致,不向裘崇阳透露关于血魔剑和昭云辉的任何信息。
因为裘崇阳加入的条件是成为血魔剑的继承人。
然而,海恶天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这一切。
结果,裘崇阳得知了真相。
「不过……他决定支持小姐。」
这虽然是件好事,但也让人感到意外。
裘崇阳一向重视律法,原本以为他会帮助海恶天寻找血魔剑及其继承人。
然而,裘崇阳现在却在全力支持白莲夏,甚至整天陪她修炼武功。
尽管二尊徐铠魔与他有交情,勉强说服了他,但这显然违背了他最初的立场。
出于疑惑,韩百夏曾直接问他为何如此支持白莲夏。
他的回答是这样的:
「老夫也不希望一个与前任教主无关的碧月英宗后人成为教主。不过,现在事情不是很好吗?那个人消失了,我们也不必违背律法了。」
而且,他的想法与她一致。
「这是多余的担忧吗?」
韩百夏无法看透裘崇阳的真实意图。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谭艺华欲言又止。
「怎么了?」韩百夏问道。
谭艺华回答:「师父......我在想,我们真的有必要从本坛——江口县庄园撤走所有教众吗?」
谭艺华已经按照师父的命令传达了撤退的指示。
但如果他们撤走,万一血魔剑的继承人还活着,可能会找到他们曾经的本坛。
\"够了!\"
韩百夏用骤然冰冷的声音打断她,警告般说道:\"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师父......\"
\"你该侍奉的只有小姐。\"她将案头烛火捻得更亮,\"记住本分,退下吧。\"
\"……是。\"
谭艺华垂头丧气地行礼告退。韩百夏望着她萧索的背影暗忖:
「既被月恶剑掳走,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即便真活着......只需再忍耐片刻,待总坛大会上小姐继任血魔之位——」
***
——哒哒!哒哒!
连续半月日夜兼程换马疾驰,终于踏入贵州地界。此刻我们正朝着本坛所在的江口县庄园行进,估摸着黎明前便能抵达。
\"啊!\"
\"小姐......疼。\"
因她连日疲乏共乘一骑,不知何时醒来的司马英突然咬住我肩膀。近来这丫头总爱咬人,胳膊、耳朵逮哪儿咬哪儿,偏又说不清缘由。
\"嗷!\"
这回换了另一侧肩膀下嘴。
\"在下……不是吃食。\"
\"我知道呀。\"她在我颈窝痴痴地笑。
\"那为何这般馋嘴?\"
\"这是做标记呢。\"她叼着衣领含糊道,\"凡我咬过的,都是我的。\"
月光下,我瞥见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金纹——自解开鲛绡眼罩后,这对金眼似乎让某些沉睡的血脉逐渐苏醒。
正因如此,正派武林的动向显得格外异常。
与回归前的记忆相比,一切都在加速运转。
不过,武林联盟中仍潜伏着许多我们的眼线,本坛应该不至于轻易被攻破。
「只能希望一切安好了。」
「真想快点见到邪尊大人、公子的双胞胎师弟们,还有赵成远大主......」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失笑。
能说出想见奇奇怪怪·海恶天这种话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我失踪已近两月。
以师父的性子,得知此事后定然大发雷霆,不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加快速度吧。驾!」
我挥动缰绳,催马疾驰。
半日后,终于抵达江口县庄园。
然而,当我们匆匆赶到庄园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司马英和我都愣住了。
「这……是在搬家吗?」
庄园内,数十辆满载的马车正鱼贯而入。
从衣柜到床榻,一应家具都被搬上马车,俨然一副有人要入住的模样。
「我去问问。」
司马英下马走向正在搬运货物的工人。
「打扰了,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搬家啊。」
「有人要住进这座庄园?」
「可不是嘛,这不正搬着呢。」
果然如所见一般。
本以为本坛会在此长期驻扎,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变故。
是武林联盟或白莲夏一派发现了这里的位置?
若非如此,短短两月间,本坛为何要搬迁?
\"请问这庄园是何时挂牌出售的?\"
\"约莫月前吧。原主急着出手,价格低得跟白捡似的,我们家老爷可算捡着大便宜了。\"
若将庄园挂牌出售,说明本坛确已迁移。
司马英问完话回来时,我正望着屋檐下新漆的朱红廊柱出神。
\"公子,现在怎么办?\"
这局面当真棘手。
——白折腾这么久?接下来怎么打算?
小潭剑在我腰间嗡鸣。
我摩挲着血魔剑鞘上的暗纹,忽然想起教中规矩:凡分坛迁移,必在本堂右侧的椽木下方刻下暗号。
\"稍等。\"
将司马英留在墙外,我绕至庄园西侧翻墙而入。数十名工人正在搬运家具,我借着回廊阴影潜至本堂檐下。
——啪!
纵身跃上椽木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
本该刻着\"巽三艮七\"的位置,如今只剩几道狰狞的抓痕。青木被生生剜去碗口大的窟窿,碎屑间还沾着暗褐血迹。
「暗号被抹去了。」
我抚过参差不齐的木茬,金瞳忽然刺痛——这绝非寻常刀剑所为,倒像是……某种野兽的利爪。
远处突然传来骚动。
\"有贼!\"
\"快抓住那个戴眼罩的!\"
墙外司马英的惊叫与马蹄声同时炸响。我翻身落地时,恰见十余骑玄甲卫踏破朱门,为首者马鞍旁悬着的鎏金令牌上,赫然刻着\"武林盟\"三字。
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呢?
只有血教的人才知道在屋檐下留下密码的方式。
而且,那还不是用汉字写的,而是用像符号一样的东西,所以如果不是对密码非常熟悉的人,是无法准确解读的。
首先,这可能是偶然的,所以我们去第二个地方看看吧。
除了主殿建筑外,最西南角的建筑内的大厅地板下也是常用的密码存放位置。
我们钻到地板下,仔细检查了那个地方。
- 这里也有。
果然,这里也有被刮开挖过的痕迹。
“呼……”
从这里可以推测出两件事。
首先,可能是外部势力发现了这个密码,但看起来不太可能是这样。
- 为什么?
如果是外部势力,他们不会消除密码,而是会为了解读而整个带走。
但这些刮痕显然是故意抹去密码的。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有人不希望我回来。”
—难道是那个女人吗?
看来你和我想的一样。
我脑海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人。
有一个比任何人都希望白莲夏成为下一代血魔,而不是我的人。
即便她还知道我活着,她也绝对不会希望我回到血教。
—那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其他途径可能也都被她堵死了。
我们必须找到其他可以解决的方法。
—除了这里,白莲夏派系还有其他据点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那些用作藏身之处或秘密据点的地方,至少半个月以上都不会再使用。
大多数地方都会不断更换位置。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早就被武林联盟发现了。
—这样的话,重生前的记忆也一点用都没有了。如果频繁转移,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接近教众呢……
“等一下。”
这时,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虽然回归前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武林联盟做卧底,但有一个地方是我唯一真正活跃过的。
“血狼队!”
***
湖南省西南部的绥宁县。
从那里往北走一点,有一座被称为“奇望”的山,据说在深山峡谷中有一个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的山村。
我也只是听说过,但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寻找。
“真的会在这里吗?”
司马英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
其实我也半信半疑。
这个山村是血狼队的首领罗成九的故乡。
他曾经在醉酒时,无意间向副队长和我提到过这个地方。
因为这是回归前我被血教绑架后,唯一一个对我以礼相待的男人的故事,所以我至今还记得。
— 他救出妹妹后,会不会回了故乡?
我只是在赌那一丝可能性。
在育血谷时,我告诉他,他的妹妹在禹杭金海县的华悦商团分部。
之后,我听说他辞去了血狼首领的职务,消失了。
—他可能是为了复仇而隐居了吧。
“他不会那么没脑子。”
即使他听说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与一血城有关,他也应该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做什么。
以他的性格,应该是归隐了,但如果不是,那就只能用最麻烦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
“武林联盟。”
就是通过那里的白莲夏派系的卧底接触他们。
但这种方法风险太大,而且需要多次追踪他们的联络体系,即使成功也需要很长时间。
“那边有烟。”
司马英指的方向,升起了袅袅炊烟。
我们盲目地走进了山谷,终于发现了目标。
顺着烟的方向下山,在靠近中游的谷地附近,看到了一片被树林遮掩的小空地。
那里有十几间简陋的茅屋。
确实很小。
- ……
耳边传来细微的耳鸣声。
在这个猎人和采集者聚居的地方,我听到了几声剑鸣。
感觉不错。
“小潭,还记得卢星丘首领的刀声吗?”
—啊,那家伙?我记得。
“如果听到了,马上告诉我。”
—知道了。
我和司马英沿着斜坡走进了村口。
为了表明我们不是敌人,特意大摇大摆地进去,结果村口几个穿着毛皮衣服的男人突然喊了起来。
“外地人!有外地人来了!”
喊声一响,茅屋里的人突然蜂拥而出。
他们每个人都拿着斧头和其他利器,其中有六个人拿着剑和刀。
“这感觉不像是欢迎啊。”
“确实不像。”
大概有三十个壮汉。
其中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刀,从气息来看,应该有一流高手的实力。
如果按血教的标准,算是上级武士了。
“外地人,你们到这深山老林里来有什么事?”
中年男人用充满戒备的声音问道。
没必要拐弯抹角。
“我们是来找一位熟人的。”
“熟人?”
他一脸疑惑,我直接说出了名字。
“卢星丘。”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果然,他知道些什么。
这时,壮汉中有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悄悄往后退去。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出很久以前的记忆。
“纪朝阳副队长!”
他是血狼队的副队长纪朝阳。
因为时间太久,加上他打扮得像猎人,我直到现在才认出来。
听到我的喊声,那个正想躲开的疤痕男人惊讶地大声回应。
“是血教的人!”
听到这声喊,男人们立刻堵住了村口,试图阻止我们进入。
司马英伸手去拔腰间的剑。
我摇了摇头,紧张地对那些手持利器的男人们说道:
“我不是敌人。”
他们听了后喊道:
“少废话!如果不是敌人,就立刻放下武器!”
“束手就擒的话,我们就相信你!”
看来他们的戒备心很强。
我微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请看这里。”
“什么意思...”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我的眼睛。
- 扑通!扑通!
就在那一瞬间,堵在村口、筑起人墙的三十多个壮汉突然眼神呆滞,纷纷倒在了地上。
吸收了留在纸魄中的魄后,幻意眼的威力似乎提升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壮汉们突然倒下的情景,纪朝阳副队长掩饰不住困惑。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他很快回过神来,试图逃跑。
于是我伸出了左手。
- 嗖!
就在那一瞬间,银烟丝射出,缠住了他试图逃跑的脚踝。
“啊?”
我轻轻一拉。
银烟丝收缩,他的身体被强行拖到了我面前。
- 唰啦啦啦!
“该、该死!”
作为副首领,他的实力在一流高手中也算不错,但要抵挡我的内力还是太勉强了。
被强行拖过来的他,急忙挥刀向我砍来。
我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他的刀。
- 啪!
他全力的一击被如此轻易地挡下,纪朝阳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我看着他,问道:
“卢星丘首领在哪里?”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他的话,司马英轻笑了一声,说道:
“身为副队长,对教中高层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高层?”
纪朝阳副队长的眼睛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