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幽暗一片,散发着不知名的危险气息。
看着面目狰狞的海猴子,黎簇几乎没有犹豫,一个转身躲开了海猴子的攻击,在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向着门冲去。
咔啦一声,厚重的石门在黎簇堪堪划进去的瞬间砸落,溅起满地灰尘。
海猴子的嘶吼被挡在了门外,但它好像还不死心,依然猛烈撞击着石门。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徒劳,除了石门上落下的一些碎屑,其他就再没了动静。
“呼……”
黎簇瘫坐在地,一时的精神紧绷让他几乎耗尽了力气,手臂上被戳穿的伤口正在往外冒着黑血。
黎簇淡淡一瞥,下意识地扯下伤口处的布料用牙齿撕扯着绑在自己的伤口上方。
黑色的潜水服被血液浸透,撕下来的那一刻扯动了伤口,本就狰狞的伤口看上去更加吓人,皮肉外翻,露出殷红却表面泛黑的血肉。
靠!这东西也太脏了点,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指甲了。
黎簇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混合着他脸上的尘土和血迹。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深沉的阴冷。
这样的场景他太熟悉了,就连苏万都经常会骂他,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己每次出去一趟都会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倒也不是他真的不怕痛,只是这样的战斗方式确实最为有效,也是他最喜欢的,至于受伤……
这不是他考虑的范围。
另一只手在伤口处狠狠一拧,黑色的血液源源不断从伤口中涌出,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几乎眼前发黑,但他的手没有停下。
他强忍着剧痛,冷静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碎肉,每一下动作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嘴唇也被咬出了血印,等到流出的鲜血恢复红色,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靠着石壁大口喘着粗气。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打量着眼前的墓室。
根据他的推测,这里应该是个圆形的墓室。
转头扫视一眼,目前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但他也不敢大意。
不知道无邪怎么样了,但有张启灵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到张启灵的大变活人,黎簇就一阵的头痛。
嘶……
怎么说呢?
他对张启灵的感情很复杂,埋怨,好奇,同情……
这些都有。
他原以为张启灵是一个冷漠自持,善良悲悯的人,可是……
想到那张清冷出尘的脸,黎簇烦躁地撸了把头发。
他怎么觉得张启灵明明是个很正常的人啊,甚至有的时候还有点不正经,根本就没有从无邪嘴里听到的什么失去记忆的悲凉和孤独啥的。
总觉得他逗我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啊。
想到这里,黎簇的耳尖微微泛红,原本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片刻。
再歇了一会儿,等到眩晕的感觉完全消失,黎簇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墓室的穹顶宛如倒扣的巨碗,绘满了色彩斑驳却依旧可辨的星图,但很可惜,黎簇对这些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四周墙壁由巨大的石块砌成,每一块石头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包括身后一直硌着他的石壁。
形态各异的神兽,无不龇牙咧嘴,怒目圆睁,庄重凌厉的气势让人心生敬畏,即便颜色早已被侵蚀殆尽,也依然无法掩盖它的威严。
墓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座石棺,刻满了神秘的符文,沿着棺体蜿蜒盘旋。
黎簇凑近仔细看了看,应该是个战国的棺材,可这样的棺材明显与这个墓室格格不入。
深色的符文已经被磨蚀了大半,且不说黎簇本就不是研究这个的,想必就算换了无邪,也要头疼好一阵。
无邪不在,黎簇也没了开棺的心思,只是四处晃荡着,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腿,无语地叹了叹气。
果然就是无邪有毒,不然也不至于在刚开始就受了这么多伤。
猛然间,一个熟悉的标记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
在一群凶猛的野兽之中,盘旋着一群凤凰。
一个一个,像是一道道阶梯,盘旋着向上。
黎簇咽了口口水,手电筒的光亮随着凤凰不断上移,直到……
铺满整个穹顶。
汪臧海……
虽然早就知道汪家的海底墓,却没想到无邪和汪家的孽缘居然开始得如此之早。
凤凰这个印记实在太显眼了,显眼到在看见它的第一眼,黎簇的头就像是要炸开一样。
过往的记忆在这一刻喷涌而出,他的痛苦,绝望,甚至是怨恨,依赖,全都涌上了脑海。
黎簇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苍白,再也不见一点的血色,豆大的汗珠滚落,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猛然间,他好像看到那凤凰亮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朝着他飞来。
说起来挺丢人的,在这一刻,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居然还是无邪。
“黎簇!黎簇!你个死小子,跑哪去浪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睡梦中的黎簇有些不悦地闭上了眼。
可那声音的主人却像是不愿意放过他,一双大手在他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
黎簇的耳垂上。
“嘶……”
锐利的疼痛让昏昏沉沉的黎簇瞬间清醒过来,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在海底吗,哪来的阳光?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黎簇一怔,双手不自觉捏紧,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无邪?”
那深邃明亮的眼睛,他不会看错的,是无邪,没了年少时的纯良和天真,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无邪。
无邪胸口堵着一口气,怎么也下不去,看着黎簇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失落,眼神逐渐变得幽暗。
这是什么意思?
黎簇无措地坐在床上,他认出了这里,是无邪的家,看着窗外透出来的阳光,若不是身上的伤口还疼着,黎簇几乎要把之前发生的一切当作梦境了。
对了!
无邪……
无邪还在墓室里,我得回去……
想着,黎簇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连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根本没有去看无邪已经阴沉下来的脸色,更没有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和青筋暴起的手。
“给我坐下,你要干嘛?作死吗?”
眼看着黎簇下床就要离开,甚至还一副焦急的样子,无邪的心里闪过一丝烦躁,粗鲁地将他推在床上,语气有些冲。
若是他能仔细一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担心,从他失踪开始,自己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甚至……
无邪的眼底满是疲惫和心疼,看着黎簇苍白的脸色和手臂上的伤口,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这死小子,真是好心当驴肝肺。
双手微微颤抖,无邪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尽量平和地开口。
“你受伤了,先好好休息着,以后……别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他无法忘记,在他找到黎簇的那一天,他到底有多恐惧。
刺目的鲜红灼烧着他的理智,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他做错了。
他不该,不该把黎簇拉进来,他明明可以拥有平凡安稳的生活。
鲜血从黎簇的身下缓缓流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液体,还在不断地向四周蔓延。
“黎簇……”
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但他还是踉跄着朝黎簇奔去。
他的目光在黎簇身上游走,试图寻找生命的迹象。
那眼中的慌乱与无助是从未有过的,平时的冷静和睿智早已荡然无存,所有人都见证着,见证着他对黎簇的在意,可偏偏黎簇从来都没能知道。
“不行,我有急事,我……”
我该怎么回去,我还回得去吗?
混乱的认知让黎簇有些头疼,在无邪的眼里,就变成了他为了某个不知名的“小妖精”非要去送死。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呵,那人的匕首还在黎簇的手里攥着呢,不过早被他拿走了。
宁?
哪个女人?他居然不知道。
无邪危险地眯起了眼,他原以为黎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显然,这件事出现了纰漏。
黎簇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之前出现的一切,没能注意到无邪越来越黑的脸色。
好样的,果然是长大了,敢在外面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