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剑劈开的浪涛在青铜门后凝成冰晶,薄尘揽着阎娆坠入永夜渊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撕裂成千万片琉璃。
脚下是翻涌的墨色云海,九根缠绕着锁链的青铜柱贯穿天地,柱身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在暗紫色天穹下泛着血光。
\"这是...上古战场的英灵冢?\"阎娆指尖发颤地指着云海中沉浮的残破战甲,那些锈迹斑斑的甲胄里竟传出金戈铁马的嘶吼。
她腰间的鎏金铃突然疯狂震颤,在死寂的空间里炸开刺耳鸣响。
薄尘右眼的金瞳骤然收缩,北斗九星的轨迹在瞳孔深处流转。
他反手将青锋剑插进青铜柱的裂缝,剑身与古铜碰撞迸发的火星竟在虚空凝成冰凰羽翼的形状。\"混沌碑的封印比想象中更糟。\"他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吞噬阵图在掌心旋转着吞没冰晶,\"那些战甲在吸收活人精气。\"
云海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七十二道猩红光束冲破雾霭,化作肋生骨翼的魔物。
它们眼眶里跳动的幽蓝鬼火映出众人苍白的脸,利爪划过之处,空间竟像绸缎般撕裂出黑色裂痕。
\"是噬空魔!\"神秘老者的虚影在青铜柱顶显现,手中竹杖点出万千星光,\"这些孽畜专食空间法则,莫要让它们靠近三丈之内!\"
薄尘突然将阎娆推向身后的图腾阵。
他背后的九尾天狐虚影仰天长啸,金色狐火沿着青锋剑的纹路蔓延。
当最先扑来的魔物利爪即将触碰到他咽喉时,青年嘴角勾起冷笑,吞噬阵图突然倒转方向。
\"吞天诀·逆!\"原本吸收元素的漩涡骤然喷发出紫黑色雷光。
那些被吞噬的冰凰之力混合着青铜柱的古老咒文,在魔物群中炸开漫天星火。
三只噬空魔惨叫着化作青烟,剩下的魔物却更加疯狂地扑来。
阎娆的软烟罗在虚空织就天罗地网,却见薄尘突然扯断腕间血玉串。
殷红珠子坠入吞噬阵图的瞬间,永夜渊的煞气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他体内。
青年墨发尽白,金色竖瞳彻底化作血红,青锋剑挥出的剑气竟裹挟着鬼哭狼嚎之音。
\"你疯了吗?\"正义联盟的赤霄道长祭出本命法宝,\"竟敢直接吞噬九幽邪气!\"
回答他的是薄尘的低笑。
青年踏着魔物的残骸跃至最高处,背后九尾天狐的虚影已然生出第十条尾巴。
当噬空魔王的骨翼遮天蔽日压下时,他剑尖轻挑,一滴泛着金光的心头血渗入吞噬阵图。
霎时间天地倒悬。
永夜渊的煞气凝成实质的黑色锁链,将剩余的噬空魔生生绞碎成齑粉。
薄尘踉跄着单膝跪地,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墨色,嘴角却不断溢出带着冰碴的鲜血。
\"原来如此...\"神秘老者注视着那滴悬浮在半空的心头血,\"狐族圣血竟能中和反噬。\"
阎娆正要上前搀扶,突然被薄尘拽着手腕扯到身后。
青年染血的指尖在她掌心快速画符,吞噬阵图骤然在两人脚下绽放。\"仔细看魔物消散的位置。\"他喘息着轻笑,金瞳映出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星轨,\"那些星光排列,像不像北冥海深处的...混沌阵图?\"
海浪声毫无征兆地在耳边炸响。
当众人回过神来,永夜渊的景象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荧光苔藓的溶洞。
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晶,在黑暗深处折射出诡谲的幽蓝光芒。
\"我们还在归墟之门内部。\"薄尘的剑尖挑起地上一截白骨,那骨头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咬痕,\"看来有东西比噬空魔更麻烦。\"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溶洞深处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蠕动声。
无数双血红的复眼在黑暗中亮起,岩壁上的苔藓开始分泌出带着腥甜的黏液。
正义联盟的修士们结成的剑阵刚刚亮起,最前排的三人突然捂着喉咙跪倒在地——他们的影子竟像活物般扭曲着勒住本体脖颈。
\"是蚀影蛛魔!\"赤霄道长的拂尘燃起真火,\"这些妖物能操控影子,切莫...呃!\"他的警告戛然而止,自己的影子突然反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薄尘却在这时笑出了声。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任由自己的影子被蛛丝缠绕,右眼金瞳突然迸发出炽白光芒。
吞噬阵图逆时针旋转,将溶洞内的幽蓝荧光尽数吸入体内。
\"原来你们怕这个。\"青年苍白的面容被电光映得忽明忽暗,掌心跃动的雷球发出千鸟齐鸣的锐响。
当蛛魔潮水般涌来时,他将雷球轻轻按在地面,霎时间万千雷蛇顺着潮湿的岩壁蔓延,在蛛群中炸开漫天紫电。
阎娆的软烟罗在这时裹住众人。
她望着在雷光中衣袂翻飞的薄尘,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唇畔——那里还残留着青年沾染着冰碴的血痕,凉意却灼得心口发烫。
当最后一只蛛魔在惨叫中化作焦炭时,她看见薄尘倚着青锋剑转身,染血的衣摆扫过满地晶簇,金瞳里还跳动着未散的雷光。
\"该走了。\"他的剑尖指向溶洞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碑文,\"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
岩壁上的苔藓突然大片枯萎,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古老壁画。
第一幅图上,九尾天狐正将利齿刺入北斗星君的咽喉,狐尾上缠绕的锁链尽头,赫然是半块残缺的混沌碑。
(接续前文)
溶洞尽头的青铜碑文泛着幽绿磷光,薄尘屈指轻弹剑身,一缕狐火顺着碑面蚀刻的星图纹路游走。
阎娆望着青年被火光勾勒的侧脸,耳畔还回响着方才雷蛇狂舞的轰鸣声。
她忽然觉得腰间鎏金铃的震颤都变得绵软起来,就像此刻胸腔里乱撞的心跳。
\"巽位三寸,震宫七分。\"薄尘突然开口,青锋剑尖点在碑文某处凹陷,\"赤霄道长,劳驾用离火灼烧此处。\"
赤霄道长闻言掐诀,三昧真火化作朱雀形态扑向碑文。
就在火焰与青铜接触的瞬间,整面碑文突然如同活物般扭曲起来,密密麻麻的篆字从碑面剥离,在虚空组成北斗九星的阵列。
阎娆下意识后退半步,绣鞋却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满地晶簇不知何时化作了黏腻的触须,正顺着她的裙裾往上攀爬。
\"别动。\"薄尘的声音裹着温热气息贴近耳畔。
他左手揽住阎娆的腰肢,右手吞噬阵图倒扣地面,那些扭曲的触须顿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在紫电中化作青烟消散。
阎娆能清晰感觉到青年胸膛传来的震动:\"怕了?\"
\"谁怕这些腌臜东西!\"阎娆梗着脖子反驳,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薄尘的衣襟。
青年低笑时喉结的滚动让她耳尖发烫,正要挣脱这暧昧的姿势,却发现薄尘的掌心正按在她后腰命门穴上——那里不知何时附着了团黑雾。
薄尘指尖金光一闪,黑雾发出尖锐嘶鸣。\"永夜渊的怨念倒是殷勤。\"他松开手时,鎏金铃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下次记得运转周天时护住三焦经脉。\"
赤霄道长突然高喝:\"星图有变!\"众人抬头望去,悬浮的篆字星辰正在重组,竟拼凑出北冥海的海图。
某个被朱砂标记的漩涡位置,隐约能看到半截断裂的锁链图案。
\"是混沌锚链!\"神秘老者虚影颤动,\"当年北斗星君就是用此物封印......\"话音未落,溶洞突然剧烈震颤。
碑文上的青铜开始剥落,露出内部血玉质地的核心,那些流淌的猩红纹路竟与薄尘右眼的金瞳产生共鸣。
阎娆突然抓住薄尘手腕:\"你的眼睛......\"青年原本灿金的瞳孔里,此刻游走着血丝般的狐尾纹路。
薄尘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按在碑文上,阎娆顿时感觉灵力如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别看眼睛,看影子。\"薄尘嗓音带着蛊惑的低哑。
阎娆低头,两人的影子在血玉光芒中纠缠成九尾天狐的形态。
当最后一个篆字融入海图,整面碑文轰然坍塌,露出后方蜿蜒向下的石阶。
潮湿的腥风裹挟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石阶尽头隐约传来锁链拖拽的闷响。
赤霄道长突然抛出罗盘:\"此地凶煞之气较之前更盛十倍,不如......\"
\"不如什么?\"薄尘屈指弹碎罗盘表面凝结的冰霜,\"道长莫不是忘了,我们本就是为凶煞而来。\"他率先踏上石阶,青锋剑划过岩壁带起串火花,照亮了石壁上新出现的壁画——这次画面里九尾天狐的锁链缠绕着半截神族尸骸,混沌碑的裂纹中渗出黑色雾气。
众人行至半途,走在最后的正义联盟修士突然闷哼倒地。
他的影子如同沸水般翻涌,竟从地面立起来掐住本体咽喉。\"是影咒反噬!\"神秘老者竹杖点地,星光结界瞬间张开,\"这些壁画会吸收恐惧情绪催生心魔!\"
阎娆突然感觉腕间一紧。
薄尘不知何时在她手腕系上红绳,绳结处缀着的血玉珠子正散发暖意。\"跟着我的脚印。\"青年说话时,脚下青石板浮现出冰晶凝结的狐爪印,\"半步踏错,你的影子就会变成画中饿鬼的饵食。\"
石阶转过第七个弯道时,走在最前的薄尘突然驻足。
前方出现直径百丈的圆形祭坛,八根蟠龙柱环绕着中央的青铜巨鼎。
鼎中翻涌的不是火焰,而是凝固的黑色星砂,每一粒砂砾都倒映着惨白的月光。
\"癸水为引,离火作舟。\"薄尘剑尖挑起星砂,砂砾在空中组成残缺的星象图,\"看来需要有人当祭品......\"
话音未落,正义联盟中突然有三人暴起。
他们眼白完全被黑气侵蚀,手中兵刃直取薄尘要害!
阎娆的软烟罗刚要卷出,却见薄尘不闪不避,任由刀剑穿透胸膛——幻象如水波消散,真正的青年早已出现在巨鼎边缘,掌心雷球将星砂炸成漫天流火。
\"果然藏着魇魔。\"薄尘抹去脸颊被飞溅星砂割出的血痕,那些坠落的流火竟在青铜地面烧灼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当最后一簇火焰熄灭在天枢位,祭坛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八根蟠龙柱同时投射光柱,在鼎口上方交织成虚幻的城楼轮廓。
赤霄道长倒吸冷气:\"这是......传说中的归墟蜃楼!\"
薄尘却望向蟠龙柱底部新浮现的碑文。
那些用古神文书写的字迹正在渗血,他右眼的金瞳突然传来灼痛——当看清内容时,青年竟低笑出声:\"原来混沌碑里封着的不是邪物,而是怕被邪物吞噬的......\"
凄厉的鸦鸣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惊觉祭坛四周亮起无数幽绿瞳孔,那些栖息在暗处的魔物似乎被某种气息惊醒。
薄尘突然抓住阎娆手腕疾退,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已被腐蚀出丈许深坑,坑底沸腾的紫黑色液体中,缓缓浮出半张布满鳞片的人脸。
\"该走了。\"薄尘劈开扑来的魔物,剑气在虚空撕开裂缝。
当众人冲进裂缝的刹那,阎娆回头望见祭坛正在坍缩,那些星砂凝聚成巨大的手掌形状,五指间缠绕着熟悉的狐尾锁链......
裂缝另一端涌出的雾气泛着尸骸般的青灰色,薄尘的衣摆刚触及雾气就结出冰晶。
远处传来似笛似箫的呜咽声,每声调子起伏都让人气血翻涌。
赤霄道长掐诀撑起的护体金光,竟在这雾气中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跟紧。\"薄尘将青锋剑插入地面,剑身映出的却不是众人身影,而是无数双在浓雾深处睁开的眼睛。
阎娆下意识贴近青年,却在抬头时怔住——薄尘的瞳孔已完全化作血色,倒映出的世界竟没有雾气,只有密密麻麻的、缠绕在每个人脖颈上的透明丝线。
青年突然转头对她笑了笑,染血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颈间:\"看见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话未说完,浓雾深处突然亮起两盏猩红灯笼,灯笼后方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