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传来的刺痛感,提醒岑浮舟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自幼学的礼教让岑浮舟明白,此时他该向她致歉,求得她的原谅,再离开这免得她生气,毕竟刚才的举动委实不算君子所为。
但他眼下思绪混乱,顾不上那么多了。
李青溪刚想骂他一顿,眼前人又往前走近了些,将她扣入怀中。
感受到她的挣扎,岑浮舟反而心安许多,任她的软拳落在身上,对他骂骂咧咧。
等李青溪安静下来,他将头埋在她颈侧,沉闷开口:“刚才我以为你要掉下去了。”
那种恐慌让他来不及做出更好的反应,只想确定这个人还活在世上,仍在他眼前。
李青溪一怔,迅速回神:“我好好的怎么会掉下去,这不是你做出此等浪荡事的借口!”
“抱歉,我知错了。”
他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李青溪没好气:“知道错了就给我放开!”
岑浮舟还是没松手。
她气得狠了,说话也大胆许多:“登徒子,等会儿我杀了你信不信?”
这威胁落在耳中,岑浮舟反倒笑了起来。
人生头一次被人骂登徒子,这经历还挺新鲜,因此他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她就该是如此生机勃勃,而不是梦中那般颓丧。
许久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手。
李青溪得到自由,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却却被握住了手腕。
她努力甩开他的手,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
岑浮舟看着她,将东西放在了她的掌心,语气里竟还带了笑意:“你刚才不是说,要杀我这个登徒子?”
这把匕首,是平日里他用来防身的。
眼下它被送到了李青溪手里。
她瞪大眼睛,只觉得这人真疯了,怒火促使她毫不犹豫地将刀拔出,指向他心口,而他一动不动,不曾退却。
系统九九吓得要死。
它没想到李青溪说要杀他,岑浮舟还主动递上武器。
神经病吧!
九九赶紧开口:“宿主,冷静啊,这一刀下去咱就全完了,你好不容易摆脱了剧情,还有许多好日子在等着你呢。”
李青溪不说话。
好半天之后,她将刀扔在了地上,而后泄愤似的重重踹了他几脚:“以后再敢这样我真杀了你!”
光天化日之下拘着她亲吻,这底下就是卫州百姓跟大军,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岑浮舟闷哼,未曾反抗,但眸底透着些许笑意。
他知道李青溪不会真动手,那不过是气话。
岑浮舟哑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眼下他对李青溪的情感,被那些模糊断续的记忆与梦境裹挟,复杂得连自己都看不清。
即使想同她问清楚说明白,也不知该从何开口。
但岑浮舟清楚,自己不想失去她,还知道李青溪只是吓到了,并非真的排斥他。
若是没有丝毫意动,当初在观音庙她也不会认出来他之后,才不再按耐药性,主动凑过来。
思来想去,岑浮舟决定回去就把婚事办了,但总要提前同李青溪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底。
偏偏这时凌风的声音传来:“主子,侯爷说有要事商议,让你现在就回府衙。”
李青溪趁机说道:“我不想听,你快滚下去!”
岑浮舟看出她的抗拒,只能先行离开,临走前吩咐凌风好好照看她。
李青溪看着马上的背影远去,冷哼一声,自己回了张府客房。
她想起今日之事,烦躁不已:“九九,你说岑浮舟到底发的什么疯?”
九九小心翼翼:“宿主,有没有可能岑浮舟就是喜欢你呀?”
“十点好感度,算什么喜欢?”她没好气,“我对芷兰都不止这么多。”
“……说的也是。”
她盯着眼前化作实体仓鼠的九九:“我觉得不太对劲,他的态度变化得太快太奇怪了,前世我都没见他有今日这般失态过。”
好像从来卫州后,他就变了。
可他之前明明说过,只把她当暂时性盟友。
李青溪语气凝重:“上次你只说岑浮舟是自尽不可能重生,但你还没告诉我,他为什么清楚前世秋千之事呢?”
“说实话宿主,我也不知道。”
九九瞪着绿豆大的眼睛:“自从前世你把剧情崩掉之后,我就失去对这个世界的监控权了。”
至于岑浮舟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它推测是李青溪重生带来的连锁效应。
九九搓爪:“或许随着任务完成度越来越高,我的权限恢复过来,就能知道原因了。”
李青溪沉默了。
“宿主,其实我觉得岑浮舟态度有变化是好事。”
它如此说道:“要是他跟前世一样钟情李芷兰,你就又得当恶毒女配了,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强行被剧情支配的事。”
眼下的情况,恰恰说明她已经在改变剧情了。
有朝一日,她总能脱离自己凄惨结局的。
九九:“所以不管是攻略岑浮舟,给李芷兰找爱人,还是破坏他们的相处,你专心继续做任务就好,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李青溪应了一声。
它说的对。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任务了,不然她都活不过一个月,毕竟寿命值在那摆着呢。
知州府衙。
镇北侯同张步勤接触一番之后,算是达成了合作。
将来要是有机会,他肯定会提拔他。
但眼下侯府如同在油锅上悬挂着,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嘱咐张步勤,陛下最讨厌官员结党营私,纵然他们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但切勿透露出彼此之间的联络。
张步勤也清楚,如今局势对侯府不利。
他将这些话谨记在心,这才退出去处理公务。
镇北侯将茶盏放下,看向自家儿子:“若是这回没有你来接应,怕是我就要在此处遭难了。”
谁能想到军中跟了他十来年的副将,因为贪污军饷被他罚了之后怀恨在心,暗中跟林家勾结了,而他却一直没有发觉。
直到不久前儿子派人给他送了密信,才知道这事儿。
为了防止后患,他在进卫州前设计一番把人杀了。
“不过舟儿,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镇北侯好奇问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岑浮舟坐在下首,心不在焉。
镇北侯连叫了好几声,才让他回神。
看出父亲眼底的关切,岑浮舟随口说自己是太累了,而后才道:“暗探查出林家曾与那副将留在京中的家眷接触过,我这才查出来的。”
他并未说出这些事都是李青溪提醒的。
从梦中窥见未来之事太过复杂,若是走漏了风声,怕是她会被旁人盯上。
镇北侯并没有丝毫怀疑,他话锋一转:“对了,你母亲已经在家信中提过你的亲事了。”
他叹了口气:“舟儿,陛下对我们虎视眈眈,我知道你是为了保全侯府,才故意请旨赐婚于李家女。”
他派人打听过,李家祖籍在青州,既不是高门望族,也非书香门庭。
这一脉最有出息的就是李致远,奋斗几十年,总算做了五品小京官。
而岑家世代簪缨,祖辈更是跟着开国皇帝在马上打下疆土。
他统帅镇北军,立下赫赫战功,妻子也出身秦氏望族。
舟儿自幼聪慧,认字都比寻常孩子早许多,还曾在宫中与皇子们一起勤学,到如今文武双全,是京中有名的佳郎。
若非驸马不可掌实权,他便是娶公主旁人也无异议。
李家女他不了解,但肯定是及不上京中世家培养的贵女。
这门亲事怎么看都门不当户不对。
镇北侯沉声道:“这事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为父会为你谋算的。”
陛下年纪大了,是时候立太子了。
要是太子登基得早,届时他带着镇北军投诚新君,再补偿一下李家,不怕解除不了婚约。
镇北侯思索着说道:“咱们如今受制于皇权,只能尽量将婚事拖着不办。”
“若实在没法子,还可以跟李家商量先成亲,等新君登基大赦天下就提和离,侯府多出些补偿,你们二人再各自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