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先前自己的猜测,估计十有八九就是李苍在自己大哥的阴影底下太久,才显得有些不自信,以至于自己稍微跟人谈成庄生意就让他产生自己不如他人的想法。
刘恒辰能共情他这个想法,话一说完,就身体前倾轻轻拍了拍李苍的肩。
“二叔不要老觉得自己这不如谁那不如谁的,人在世上活一口气是没错,但尽力而为落子无悔就够,许多时候,你哪怕做到极致,回头望去还会有无数更优秀的后辈在往上爬,那咱们岂不是没有停下脚步喘息的力气了么
相信我哥也很喜欢二叔,才让你留在这儿照顾我和...”
他这番话说出来实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想法与见解,但李苍此刻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只紧紧抓着刘恒辰那句“你是咱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不放,这话对他来说...太过重要,还没等刘恒辰把话讲完,他立马把面前的少年拥入怀中。
这是在表达他的感激,也是为了让晚辈不要瞧见他眼角渗出的泪光。
刘恒辰无奈的笑着,好在李苍对力气的把控显然比他哥要到位,如果面前的人是李鸿武的话,他怕是片刻后就要窒息了。
“小辰,我会好好护着你和大宝小宝的。”
“那就有劳二叔了,想必以后咱们要一起走的路还很长呢。”
“嗯!”
也许是没怎么与人袒露过心声,也许是刘恒辰对于自己的年纪太小,李苍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尴尬的笑着挠头。
“那啥,我...我先下楼去看看饭菜有没有做好,你...你歇会儿。”
刘恒辰右眉一挑。
“害臊了?”
“胡说什么!我一大老爷们儿,害...害什么臊,再乱讲小心你屁股开花!”
话一说完,李苍就一溜烟飞了出去,刘恒辰笑着摇了摇头,刚才想睡一会儿心思这会儿全无,便蹬着鞋起身来到阳台往外头看去。
李苍的一番心声也是对他有影响的,他来这里这么些年头,说不怀念自己的家人是假,但要忙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令他自顾不暇,如今李鸿武远在他乡,弟弟们也长久不在家中,也就李苍和李薪两个长辈尚还能让他在家中感受到一丝温馨。
一股没来由的悲伤涌入心头。
*不知道我妈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我的死而伤心难过...
但自己身上的事情太过玄乎其神,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也尝试过去到一些寺庙,想着自己会不会机缘巧合遇到什么得道高人指点,但这些小说中才有的桥段显然不是他身上发生过的这种,试过几次,他便不再抱有希望,反正自己在这边也算活得滋润,没必要再回首过往给自己徒增忧愁。
可这会儿不一样,李苍的话让他想起以前,想起自己的妈妈,先前有这种念头时,他哥总会陪在他身边,刘恒辰也多少能得些慰藉,但是如今...
远处的天色渐暗,隐约闪动着亮光,刘恒辰瞳孔一缩,霎时间滚雷来临,好在他有所准备,但依旧被这一声惊雷吓得浑身抖动了两下。
他下意识的看向李鸿武的床铺,那里空空荡荡,还是他哥走时的样子。
刘恒辰微低着头。
“都赖你,现在我连打雷都怕成这样,李鸿武啊李鸿武...你啥时候才能回来啊...”
————
与此同时,漠北。
李鸿武右肩上的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李荀死活不肯下令让他出自己营帐,没辙,军令难违,他只能懒懒的窝在这一亩三分地听着手底下人来往汇报战况,或是每日跟来他这里换药的刘定闲扯几句。
今天好不容易刘定带了点儿好消息,说是李荀准他在周遭操练,只是不许擅自骑马跑出去,他现在才能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吃饭,在周遭的草原上提着弓箭闲逛。
连月来的厮杀,他身体里的血性已经被激发出来,躺在床上这半拉月他手痒得很,若是再不猎点什么,他怕是要对着木桩出狠气了。
可好景不长,刚出去没多久天色就瞬间转暗,天边的乌云瞬间汇聚,按照以往弟弟的说法,这是要打雷下暴雨了,李鸿武没有耽误,若是他淋了雨,按刘定那日渐话痨的碎嘴子省不得要念叨他个把时辰才肯罢休。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进营帐,后脚就暴雨如注,伴随着雨点砸在营帐,一声接着一声的炸雷也随之响起,接二连三的闪电劈下,李鸿武皱着眉,心里泛起无尽担忧。
“弟弟他...”
先前漠北不是没有下过雨,可没有以往这般猛烈,也没有伴随滚滚雷声前来,但今儿不太一样,他总觉得家里那边也打了雷,可自己身处漠北,没办法像往常那样拥着弟弟安抚。
与弟弟同处一室的那阵子,也因为旱灾的缘故再没下过雨,即便是自己背井离乡前也只是场小雨并没有打雷,他不知道此时的弟弟还会不会被这滚雷吓坏,就在他急的乱转时,刘定扒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还好,你还算听话。”
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确保李鸿武这个家伙老实在帐中休养,没有因为昨天自己带来的消息到处乱跑,见到李鸿武身上干燥,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刘大哥,你知不知道怕打雷这病症如何医治?”
刘定放下身上的药箱在桌上,疑惑地看着李鸿武。
“你怕打雷?”
“不是我,是我弟弟。”
“小辰?怕打雷...这是心病吧,怕到什么程度?”
与自己弟弟一同生活的点滴,是李鸿武在此坚持的支柱之一,他不假思索的将那几次雷雨交加之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刘定越听越是皱眉。
“就这么严重?真看不出...”
“能治么?”
“怕是难,这估摸这是在心里烙了影,心病这东西,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不过听你的描述,他好像后面好了很多?”
李鸿武点了点头。
刘定下巴已经续了点胡须,这是一起随军行医的那些大夫的标准打扮,他也有样学样留了些,免得别人总觉得他太过年轻不可信,此时他正双指捏起那几根须子摩挲着。
“安神的汤药我会开的话,小辰自己肯定也会,只不过,我觉得你比起汤药更管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