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学度就此死于乱军之中,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铜壶滴漏声在晋王宫大殿内格外清晰,田虎手中的战报已被捏得皱如枯叶。烛火摇曳间,\"壶关失守\"四个朱砂字似在绢帛上蜿蜒出血痕。阶下文武噤若寒蝉,唯有殿角青铜狻猊香炉吐着袅袅青烟。
\"半月!仅仅半月!\"田虎猛然拍案,震得列鼎中的祭酒泼洒在丹墀上,\"五万守军,百座弩台,竟挡不住草寇十七日!\"猩红蟒袍的广袖扫落案头玉圭,在阶前摔作七截。跪在最前的守关副将浑身战栗,盔缨上凝着逃命时沾的夜露。
阶左忽有铁甲铿锵。青玉笏板划开凝滞的空气,乔道清鹤氅下的锁子甲泛着冷光:\"臣请率飞熊军两万,十日必夺壶关。\"他手中拂尘柄竟是精铁所铸,尘尾银丝在穿堂风中根根直立。
寅时的晋阳校场霜浓如雪,两万精甲映着火把寒光。乔道清立在点将台上,身后\"乔\"字大纛被北风扯得笔直。他接过虎符时,目光扫过台下六将:聂新重甲裹身似铁塔,冯玘腰悬五尺斩马刀;雷震的钩镰枪挑着黎明前的残星,倪麟双锏压得战马踏碎薄冰;费珍的牛皮战靴碾着沙盘边角,薛灿正用麂皮擦拭新铸的陌刀。
\"聂新领前军三千为锋矢,携冲车二十架。\"铁拂尘点在牛皮地图的壶关北门,\"冯玘率刀盾营扼守鹰愁涧,断其粮道。\"尘尾扫过西南山隘时,惊起几只寒鸦。
六将得令翻身上马,校场顿时腾起雪雾。乔道清却独唤住薛灿:\"听闻你擅制炮石?\"他解下腰间玉牌掷去,\"去武库取三百桶石脂,浇在炮车上。\"
第七日辰时,壶关城头的了卒望见地平线腾起黄云。那云初时如龙卷地,渐近时方显是万马扬尘。关胜按刀立在敌楼,见来军阵前三排皆是丈二橹盾,盾面蒙着浸湿的犀牛皮,日光下泛着青黑。
\"是晋阳飞熊军。\"刘慧娘指尖划过女墙冰棱,\"橹盾阵后必藏井阑。\"话音未落,敌阵中忽起鼓角,二十架冲车破阵而出。那冲车顶上覆着三层生牛皮,车头包铁处铸成獠牙状,竟将护城河畔的鹿角木生生犁断。
石宝在瓮城上怒喝:\"放狼牙牌!\"三十具包铁拍杆轰然砸落,却见冲车顶盖突开,数十钩索抛上城垛。聂新身着重甲跃上城头,斩马刀劈飞两名守军,靴底铁钉在青砖上擦出火星。
午时三刻,壶关南门突然地动山摇。薛灿督造的五十架旋风炮齐发,裹着石脂的火球划出赤虹。城墙箭楼轰然崩塌,守军顶着门板灭火时,倪麟的钩镰营已架起云梯。
\"倒金汁!\"陈丽卿银甲浴血,指挥民夫抬起百口大锅。沸腾的粪水倾泻而下,却见敌兵突然展开油布伞。伞面浸过泥浆的麻布竟将滚烫金汁尽数弹开,冯玘的刀盾营趁机攀上缺口。
邓元觉的禅杖在城头横扫千军,忽见敌阵后方竖起十丈巢车。乔道清端坐车顶令旗台,手中铁拂尘指处,三百硬弓手齐发火箭,将西门粮仓点燃。黑烟遮蔽日头时,雷震的重骑兵冲破吊桥铁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