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疯狂的计划如此平静地说出了,屋里有人沉默,有人震惊,亦有人平静。
屋子里最平静的莫过于唐恩,故而他清晰地观察到了众人的表情,比如二王子脸上无法掩饰的恐惧。
温德尔·默里经过短暂的震惊后站了起来,看向上座的默里将军。
“父亲,不能再忍了。”
默里将军看了他一眼,等温德尔坐回椅子后,再看向披袍巫者亚恒。
“亚恒,你有什么计划直接说吧,不必用这样的话来撑场面。”
“默里将军,王国斗争持续这么多年,无非是您和王上是仅有的二阶,真打起来谁也杀不了谁。
您又担忧死斗到底会影响前线战事,害得巫者国从此亡国。”
莫妮卡看了眼神情平静的唐恩,打断道:“有什么计划你就直说。”
披袍巫者亚恒自信地说:“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多一个二阶,这样一来王上无法再抵挡我们,前线的将领也懂得向谁靠拢。”
默里将军问:“多的是谁?”
“他。”
披袍巫者亚恒指向唐恩,在场的众人除了莫妮卡纷纷看向手指的方向。
唐恩问:“我要做什么?”
亚恒暗自松了口气,说:“这件事需要默里将军带领重兵前往王庭牵扯住王上,而我带着唐恩先生潜入釜城,利用炼尸釜技术把那片魃兵群的灵界投影和唐恩先生链接。
拥有了那片愤怒之海,唐恩先生的实力足以达到二阶水准,我们还会拥有一支强大的魃兵军团。”
莫妮卡问:“巫者,炼尸釜的技术是什么?二阶从来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有什么风险?”
“确实有风险,愤怒之海的形成是炼尸釜把尸体内残存的灵魂碎片抽离出来,结合亡者的憎恶投射至灵界形成的。
这片灵界投影充斥亡者的憎恶,人类……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即使是巫者也是通过骨笛和炼尸釜形成共鸣来间接影响那片愤怒之海。
而唐恩先生不同,他是魃兵,那片愤怒之海不会排斥他的接触。作为活魃兵,唐恩先生又有意识去主动干涉那片愤怒之海,这就有了驾驭它的资质。”
莫妮卡问:“风险呢?”
“利用炼尸釜技术,我能反向引导那片愤怒之海接近唐恩先生的意识,构筑一条稳定的灵性链接。
之后是唐恩先生驯服愤怒之海,还是愤怒之海摧毁唐恩先生活过来的意识,这我无能为力。”
正当莫妮卡又要发话,唐恩先开口应下。
“这件事我接下了。”
屋里再次陷入短暂的安静,亚恒和默里将军的眼里是认可以及更多的坚决,亚恒的眼里还有一种追求真相的狂热。
温德尔和阿娜丝则是更多的敬佩,莫妮卡与二王子的眼里神情复杂。
众人又沟通了针对王庭的军事行动,以及如何潜入釜城控制炼尸釜。
源屑灯的灯罐换了一次,商量好的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唯有莫妮卡一如既往地多待了会。
默里将军看着在检查维生装置的莫妮卡,“不用再弄了,明天就不需要了。”
“明天是明天。”
“你今天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莫妮卡手停了下,接着继续忙活。
默里将军叹了口气:“你是在想如果我们要他去冒那个险,又何必和巫者一起演这幕戏?”
莫妮卡停下了动作,“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相信你的判断,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明天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必须要他下定决心去做这件危险的事情。”
“我有两个困惑,第一我们做了那具无魂尸,完全可以把那片愤怒之海封印在里面,这样那位王上就会失去对魃兵的控制。
第二你真的把胜利压在这上面,万一他没有成功呢?”
默里将军闭上了眼,说:“其实我不在乎釜城有没有成功,亚恒的消息是真的。温德尔他们带回了前线的消息,王上不顾众多将领的反对抽调十万魃兵回了王庭,他打算做死人的王。”
莫妮卡满脸错愕地看着默里将军:“前线少了那么多魃兵,他即使炼化了王庭的人,今后他又带着那些魃兵去哪躲雾民和地精的联军?”
默里将军睁开眼看了着屋顶,“上面的灰雾地带连雾民和地精都不敢轻易进入,但魃兵可以适应。”
上面沉闷的巨响依旧,这回莫妮卡满嘴苦涩。
“这回就算赢了我们还能去哪?”
“温德尔给我带回了消息,这次我们成功了,他们会跟着我们去西边。
莫妮卡,温德尔还很年轻,你也看到那天我们两个团队还不是很信任。我希望如果明天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你能同意阿娜丝脱离封禁者,主持她和温德尔的婚礼。”
“我明白了。”
默里将军欣慰地颔首,“其实他看得很清楚,我们的戏他都明白,这才是我相信他能成的原因,他是个想明白了才去做的人。”
唐恩想明白了吗?
当然。
在掉落的灰尘间,唐恩寻了个地方和亚恒见面,两人都刻意避开了二王子。
“我遇到了帝摩斯,他告诉了我一件事。”
亚恒看着唐恩,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唐恩看他非要说明白,继续说:“那场叛乱是二王子泄密的。”
“他说得对。”
“你不辩解?”
亚恒说:“这件事不用辩解,二王子的性格天生就很懦弱,这也是王上不满的一点。
在大王子死后,王上脾气愈发暴虐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在二王子的性格上,他掌控不了这艘随时会漏水的船。
后来你出现了,司各脱家培养的聪明人。
你的阴谋在王上眼里其实很清楚,但他纵容了你刻意利用二王子的势力所做的一切。
二王子只是懦弱,但他并不傻,恰恰相反他看得很清楚。”
“他杀的我?”
“不,只是他接受了城里贵族的怂恿主动认罪。王上之所以把那批贵族投入釜城,也有他们挑唆你们兄弟相残的罪过。”
“那谁杀的我?”
亚恒看着他:“是阿尔瓦,只不过他的眼睛被蒙蔽了,解读错了王上的意思。”
“你说得这么清楚,不怕我跑吗?”
“你若是要跑,不会和我说这么久。”
唐恩看着他:“我明天若成功了,我会杀你。”
披袍巫者亚恒坦诚地回应:“要是能亲手造出一位二阶的活魃兵,死在这上面也算值了。”
两人各自走向一边,再无言语。
若是以往唐恩还真看不出今晚的这幕戏,但现在的他已经很少会完全相信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