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都宫外西巷。
夜幕低垂,冬末寒意尚在。
沈易身披厚披风,缓步行进,步履中似仍带着战后乏力。他唇边呼出的热气隐于冷风里,脚下石板上残留一丝薄霜,微微发亮。
不远处,一道小门虚掩,内里传来淡淡香气。
那里便是西池所在,曾是先帝修筑的御用水榭,如今被皇妃改作夜间赏莲之地,供少数心腹聚谈。
沈易接到密令,说皇妃欲面谈怀王后续事宜,选在这无人处会晤。
“怀王、赵尚书皆已落网,不知娘娘还要我来何事?”他暗自思忖。
背后,柳如絮与顾清绮跟随,步伐一致却保持距离。
二女似达成了某种默契,只安静护卫,不多言语。沈易感到一丝莫名绷紧——
几日前,两女在路上对他悉心照料,却也刻意各自收敛情绪;他们似离得很近,却又在心里设道警戒线,怕轻易跨越。
穿过小门,眼前竟是碧莲池,池中残荷枯茎耸立,水面倒映出月光弯弯。
池岸一角设竹亭,宫灯昏黄,一名内侍低声相迎:“沈大人、两位姑娘,娘娘已在亭内等候。”
沈易微微收敛心神,与柳如絮、顾清绮互看一眼:“你们可随我吗?”
内侍会意:“娘娘只盼沈大人一人入亭,其余暂在外等候。”
闻言,柳如絮皱眉本想争辩:“沈易伤未愈,我须保护。”
顾清绮亦有些担忧,但终究克制,轻声:“那……我们在此候。大人自当小心。”
沈易轻点头,带着那微恙身躯踱向亭内。他尚未踏入竹亭,便见皇妃半倚竹椅,面罩薄纱,似在对一池清波沉思。
“沈易来了?”
皇妃缓缓转过头,神情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又有坚毅。
她简单挥手示意沈易落座,内侍退后远去,留下两人于微波的莲池旁对话。
皇妃轻抚竹案上的一帛文简,言语低柔:
“你此番携玺而归,解了大明一场大乱,我自会予你嘉勉。不过……怀王伏诛,只是开端。赵尚书残党潜伏朝堂,边关仍有不靖,你可明白?”
沈易点头:“臣明白,臣亦愿继续效力,剿除余孽。”说这话时,他肩口依然隐隐作痛,却能稳住语调。
皇妃看他神色坚毅,眼底似浮现少许欣慰:“倒是你的伤势如何?朕(本宫)还听说你伤情远超寻常,却短期内恢复?”
沈易心里一紧:皇妃似已耳闻“重生之力”的端倪?他不敢全然坦白,只浅笑:“臣……血勇未尽罢了。或多亏一路有同伴照料。”
皇妃微微一笑:“好。你若还有余力,我的下一步布局还得仰赖你。”
皇妃旋即抬指指向池面:
“怀王虽败,城中余党不足为惧,但边境上某两名旧将却暗通外藩,恐再起风波。
朕正打算派重兵去镇压。柴将军虽身居京中,还需统领都城防御;其他将领又多有人心涣散……沈易,你可愿率一支突击先行?”
沈易闻言心中震动:他复仇还未尽全,朝廷却又要他出征?可仔细想来,这也许正是巩固大局之良机。
“臣愿领命。”他答得干脆。“只是……娘娘可否让臣稍做休整?臣身伤仍需两三日好好调息。”
皇妃颔首:“可以。”她望着池中月影起伏不定,忽道:“如今怀王势已败,这京中难免人心震荡。你要小心赵尚书的朝堂余脉,也须照顾好自己与身边同伴……”
辞别皇妃后,沈易走出竹亭,迎面便是关切的柳如絮与顾清绮。
沈易胸口憋着劲,方才与皇妃对话耗神不少,额边冒出冷汗。
柳如絮忙伸手搀扶:“你怎脸色惨白?是伤口发痛?”顾清绮在旁亦焦急接过内侍端来的热茶:“快喝些温水。”
沈易勉力撑住身体,勉强笑道:“只是旧伤隐痛,不妨事。皇妃娘娘要我领兵再赴边关……”
两女一听“再赴边关”,同时露出一抹凝重神色。
柳如絮抿嘴,淡淡问:“何时动身?”顾清绮则担心沈易身体尚未痊愈:“你毕竟伤势刚稳,若再行远征……”
沈易沉沉呼口气:“三日后。娘娘准许我养伤两三天。只怕那边叛党暗流汹涌,耽搁不得。”
两女都明白此乃大义所在,不便阻拦。
只是他们都想起方才路上的约定:“入京后可得安息”,却未曾料到又是一场刀兵。
柳如絮无声地捏拳,想再次随沈易同往。顾清绮心里泛酸,却也默默下定决心,无论何处皆不离他左右。
次日,皇妃在偏殿为沈易、柴将军、几位朝廷重臣做一次简要商议:怀王败后,边关旧部若联外藩,势会威胁京城安稳。
沈易将率一小股精兵先行剿灭要点。柳如絮、顾清绮皆随行辅佐。
朝堂里有臣子暗暗质疑:“沈易才伤愈,如何即领军?莫非皇妃另有偏宠?”
可皇妃强势压下,表示沈易功勋显着,又有铁血之誉,最能先发制人。
沈易在殿中央肃然站立,心中却清楚:这是自己进一步立足朝堂的关键机遇,也有机会彻底结束父仇未断的暗线。
只是身体尚未全复,而“重生之力”能否在激战中再度帮他一臂之力?
会议末,皇妃特意看向柳如絮与顾清绮:“两位姑娘皆有协助沈易之功,这回边关出征,你二人可愿再陪同前去?”
柳如絮抱拳:“自然随行。”
顾清绮轻福:“臣女亦愿奉命。”
沈易心里微震:娘娘居然亲口点两位女伴与他出征?或许她已看出三人之间那种默契,甚至猜到他们的感情纠缠?他眼里闪过复杂情绪,只默默颔首称是。
散朝后,沈易回到临时府邸,终于能在这两三日里稍作休整。
他卸下战甲,看镜中自己:左肩有长长的刀疤,但皮肉已愈合得出乎意料地快,连他自己都心惊。
“重生之力”果然非同寻常,如果能完全掌控,也许在边关更可挥斩群敌。但这力量的来处,他仍懵懂,或许还需更多打磨。
这时,柳如絮与顾清绮双双来到沈易房外,想探他近况,却意外在门口碰面。两女互视瞬间,气氛微僵:
顾清绮先开口:“你也来吗?沈大人……该换药。”
柳如絮微侧身:“我也打算看看他刀疤如何。”言语虽淡漠,却无故带几分酸意。
二人默默对望几息,一同叹了口气:皆是想关心沈易。
他们敲门入内,见沈易抚肩坐在案前,面露疲惫;一见二女到来,眉宇却浮现暖意:“你们……怎么一起?”
柳如絮轻哼:“碰巧而已。”顾清绮抬手取出新药瓶:“正好合力替你敷伤。”沈易心头一软,温声让她们进来。
房中烛火柔和,柳如絮先行剪开旧绷带,动作虽凌厉却细节周到;顾清绮则在旁拭净血痕,为他上新药。
沈易不住看两女——一个冷峻坚韧,一个温婉细腻,皆为自己历经生死的伙伴。心里一股滋味难言。
他忽觉肩上那股暖流再度涌动,好似对二女的贴近产生某种共鸣?本来痛痒的创口竟逐渐放松。
他暗暗想:“若在现代,我岂能如此被两位心上人共同照料?可这里是古代,这一幕竟也成自然……”
柳如絮与顾清绮并未言明心事,但两人时而目光相撞,略带躲闪,再继续默契配合为沈易换药。
空气里悄悄浮动着暧昧的温度,却又因彼此克制,没直接点破。沈易沉浸这份柔和里,有些失神:若此刻永留,也未必不好……
翌日清晨,京城朝堂似风平浪静,实则赵尚书同党的朝臣尚潜伏不断。
他们一面表面对皇妃顺服,一面暗中打听沈易行踪,甚至谋思是否能暗杀沈易在出征前,毕竟他掌握怀王逆罪证据,又得皇妃重用,对他们最具威胁。
沈易不知情下,仍在府邸内修整;柳如絮警惕性高,嘱侍卫加强防备。
顾清绮也暗中给礼部旧友送讯,探查朝内是非——她本就是礼部女官,知不少同僚,或能挖出赵尚书余脉踪迹。
另一方面,皇妃也不放心沈易安全,密召宫中暗卫首领,令其在出征前后暗中护持。
她先前对沈易“奇快自愈”心怀疑惑,但更看重他忠义与功勋,无意逼问。
只要他能将边关余党剿灭,把大明安抚,她便全力相挺。
临近出征当夜,沈易正打算整理兵器,顾清绮轻步入内:“我写完奏章要呈皇妃,想确认你的边关计划。”
沈易微笑让她坐下,两人翻阅地图,言谈颇投机。
顾清绮察看他肩口旧疤,再度关心:“还疼吗?”
沈易柔声:“好多了。多谢你贴心。若无你一路照护,我恐难有此康复。”
顾清绮眸中漾出暖意,想起一路同行的种种冒险,眼神不禁流露爱慕。
她低声:“若你愿,我还能……”话未尽,却觉脸颊发烫。沈易捕捉到那片热度,心中也翻涌——正想回应,却听外面传来轻咳:
柳如絮在门口淡淡瞥来:“我送的兵书,你要看吗?”
她瞥了眼顾清绮,语调不冷不热,却可看出微醋意。
沈易轻咳站起:“好……先收着。”一时间气氛微妙。顾清绮见状,识趣退后。柳如絮也默不多言。
沈易抚着兵书,却愣神凝想:
“她们都在默默付出,对我重生也毫无顾忌地陪伴。可要我如何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二女皆有情意,若在现代,他绝不敢同拥二佳人,但此时此地,自己又能否……
苦恼之际,体内那温暖光流似给予一丝“顺其自然”的暗示,让他稍感心安:或许日后再议,不必急于一时。
两位姑娘似都无意拆穿,暂且三人同行,也许能找到新的平衡。只是“现代一夫一妻与古代多妻并行”的观念冲突,如暗渊在他心底翻涌。
就在沈易一行准备次日整军出发,夜里突然来一波黑衣刺客潜入府邸,意图行刺沈易。
正暗合赵尚书残党对沈易心怀杀机。深夜烛火未熄,柳如絮警觉起身巡逻,发觉屋顶有异影一闪,立刻拔刀大喝。刺客被惊破,飞檐下击!
沈易尚在书案前沉思,被动惊起。他提刀出门,与柳如絮配合,拦下数名黑衣人。
顾清绮也冲出房门远远观形势,紧张万分却无力硬战,只能喝令府中侍卫援助。
刺客刀锋凌厉,眼看沈易尚有伤,险些被一刀削到颈侧!柳如絮举刀勉力挡下,却也被击退半步。
千钧一发,沈易体内那“灵魄”瞬息震荡,一股热流贯通四肢,让他爆发惊人之速,“唰”地反斩刺客的后腰,血溅灯影。刺客惊骇:“你……!”
另几名黑衣人见沈易出手愈发神勇,不敢恋战,试图飞檐逃遁,却被柳如絮奋勇追赶,再加府中侍卫夹攻,当场斩杀两人,其余一两名负伤逃逸。
战毕后,沈易肩口又钝痛,但灵魄渐渐收敛,血刀未染心神。
他内心既骇又感幸:若非这异能助力,恐再添伤口。柳如絮与顾清绮赶来察看,忧问:“你如何?伤势还好?”
沈易笑了笑,疲倦点头:“还行。”
天际渐亮,府中一夜惊扰后,人心尚未平复。
沈易换下染血衣衫,望着窗外晨光,脑海里还回味方才灵魄暴涨的感觉,那股暖流似有意随战况而浮现。
究竟此异力能否在更大征战中护他再度破局?他也不敢绝对肯定。
柳如絮推门入内,轻声:“兵马已调齐,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从北门出发。”
她顿了下,补一句:“顾姑娘也随队,将在辎重营中帮你料理文书。”
沈易微愣,点头笑道:“好,有你二人在,我更放心。” 柳如絮闻言耳尖微红,嘴上依旧淡淡:“出征当慎。”
两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回想昨夜杀机的危险,也联想到“若真有什么万一”,可有来不及表白?
柳如絮看沈易欲言又止,却冷然收回视线:“去整顿军备吧。”
她转身离去,但沈易从她背影看出,那坚韧中带一丝柔软。
另一旁,顾清绮亦收拾行李,将药材、王玺副本文书都打理好。
她心道:“自此出征,也许路更险。但能陪他再走一段,我就满足了。”脑中闪过柳如絮身影,幽幽一叹:“恐怕只有我们三人……一路纠缠下去吧。”
这一切沈易无法明说,却暗暗体会到:“现代观念桎梏”与“古代现实”正在拉扯自己,而两女也将随他踏入下一轮刀兵风波。是继续并肩,还是某日分道……谁都不晓。
随后,沈易跨出门槛,见门外甲士列阵,旗帜迎风,兵器寒光,马嘶声震耳。
他心中沉稳:怀王余乱虽破,但真正剿余孽、安天下的大幕才刚起。
他扭头看柳如絮与顾清绮一左一右随行,内心升腾“既为仇,也为情”的恢宏抱负。
“走吧,出发。”
三人迎着清冷晨光,策马而出,后随骑军、铁鱼帮骨干等数百兵力浩浩荡荡穿过皇都街巷
百姓远远看着,夹杂敬畏与好奇:这是何等英豪,得皇妃亲点出征,且带两名绝色女子随行……
然而沈易无暇分神,只在心底暗下决心:
“我必尽力守护这片大地,也守护她们……无论前路风霜多深。”
而体内那股灵魄暖流,似感受到主人的意志,正悄悄地在经脉深处再度凝聚,为下一场激战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