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禾曦安静的坐在一旁，微笑如烟，仿若这一湖水，纹丝不动。
李妙元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围着她转的几个闺秀，心中有了主意。
佟云芝和这一帮闺秀施施然的向李禾曦走去。
也不进去，而是倚着栏杆喂鱼，她们看一眼李禾曦，故意拖长腔调，语气嘲笑：“有些人啊真是死皮赖脸，傅家都没下帖子就上赶着来巴结。”
“我说傅家也真是好性情，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自己的夫君才刚咽气，就花枝招展的参加宴会，也不怕将晦气带来。”
“能厚颜无耻舍下脸来参加宴会能是什么好东西？没准儿心里还想着勾引傅家男人，从此扶摇直上呢。”
“寡妇还想二嫁高门，只配给糟老头子续弦！”
李禾曦并不理会她们，想要换个位子，却正好对上一张挑衅的脸，佟云芝掩了掩鼻子，咯咯笑着：“哎呀，寿康长公主您可不要对号入座呀，我们可不是在说您。”
李禾曦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而是微斜了凤眼，扫向她们：“若说花枝招展，你们才叫浓妆艳裹，铺红叠翠，这大冬天的几位小娘子却是软纱红裙，比青楼里的舞妓穿的还要少，也不知谁要勾引谁。”
那几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你！”
几个闺秀突然感受到一道凌凌杀气，李妙元一双阴冷眸子，犹如蛇蝎一般，阴阳怪气道：“几位小娘子可真抗冻，也不怕冻着。”
这湖对面是兰室，是沈肃的住所。
虽然沈肃另开府居住，不过傅家还是保留着他以前的居所。
傅老夫人也会时常邀他小住。
这几位闺秀穿的扶风弱柳般迎在船头，其心显而易见。
虽然外头传的沈肃冷血无情，但光那张脸那权势，还是引得好多贵女铤而走险。
如今被李妙元这么一讽刺，这几位忙唤来自己的女使替自己披上大氅。
李禾曦淡然的从案上拈起一颗栗子，慢慢剥着，仿佛这画面十分和谐。
佟云芝见李禾曦这般镇定自若，开口呼唤道：“寿光长公主怎么上了船一直坐在里头，外面的风景多好啊，何不同我们一起赏雪。”
李妙元这才直视她，以倨傲的姿态相对：“寿康姐姐是还在置气吗，上次在崇山别苑，你都已经让人将本宫的两个宫女打死了，到如今还没出气吗。”
佟云芝佯装震惊，用手掩嘴：“天哪，寿康长公主竟这般心狠手辣，两个宫女虽说是奴才，可也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竟这般残忍…”
“是啊，”李妙元手上的金八宝手镯太过耀眼，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出针尖一样的刺目，亦如她的话语一般让人觉得咄咄逼人，“不过是说了寿康姐姐几句话，至多掌嘴就是，却将她们活活打死了。”
“这两个是扶光长公主的宫女，有没有错，也该是长公主您来查辩，寿康长公主这般举止实为僭越了。”
李妙元玉的眼风在李禾曦脸上锋利一扫，笑着扶了扶头上的花冠，“她是本宫的姐姐，凡事让着些吧。”
她嘴上这样说，手却搭在自己缀满珍珠宝石的金银丝花冠上，露出无限得意之态。
“您是嫡公主，是正统血脉，讲究礼大于亲，凡事我们都要恪守尊卑，而某些人却拿姐妹之姿说教，要我说，但凡一件事，不以尊卑论人，而是拿旁的事来压人，出手狠辣，也就这种出身低贱之人惯用的伎俩。”
豆蔻看不过去，想要上前理论，李禾曦伸手拦住，“你若如此，才叫着了她们的道。”
她咬着唇，低声道：“明明是那两个宫女以下犯上，长公主打死也不为过，她们却老以嫡庶压人，这眼皮子和心胸也忒浅。”
李禾曦那双眼冷若寒潭，心里早就戒备上了，她们一直有心激怒她，也不知道那肚子里安的什么坏水。
她将剥好的栗子送入嘴里，淡声道：“昔日敬和大长公主对自己的姐妹不敬，御史上疏，昭帝当众斥责，将其降为郡主。”
“乌娘子，我记得你父亲就是御史吧，你的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你那做御史的父亲怕是要坐不住了。”
这乌娘子脸一白，当场泄了气。
李妙元脸上维持着僵硬的笑容，眼神却一一扫向这些闺秀，将她们挂彩的神色看在眼里。
最后那泛着寒光的眸子落在了佟云芝身上。
佟云芝心中咯噔一声。
李禾曦继续剥着栗子，一副云淡风轻坐到底的样子。
佟云芝对这几个闺秀使了使眼色。
李禾曦瞬间捕捉到了她们的猫腻，她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她若不动，她们的招数也犹如弹棉花使不上劲儿。
她剥的仔细，将栗子的外皮也剥去。
而佟云芝带着一众闺秀往船舱里去。
船舱并不大，这几个闺秀像是故意似的，将豆蔻挤到了边上。
豆蔻往左，她们也往左。
豆蔻往右，她们也往右。
还有贵女也往里面而来，紧密的接触令李禾曦陡然皱起了眉头。
人越来越多，她想要转头寻豆蔻，却发现后面侧面站满了人。
豆蔻踮着脚尖挥手：“长公主，婢子在这儿呢！”
她揉了揉眉心，就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也不得安生，便起身挤出了人群，往船外走去。
她一出舱门，佟云芝和乌娘子几人立马跟上她。
画舫停在湖中央，阳光为云朵镀上一层金色。
她长了个心眼，并不靠近栏杆。
却在前头一个高大粗壮的婆子冲出来，她避无可避，被这婆子狠狠一撞，幸好船上围着栏杆，没有摔下去。
她原本防着这两个跟上来的闺秀，没想到还有后手，真真是防不胜防，幸好留了个心眼，不然可就要摔进湖里。
她揉着被磕疼的手肘，心里鄙夷了一声，怎么这些贵女来来去去只会这种手段。
“长公主！”豆蔻一声急促。
她回头，正好看见李妙元眼里一抹肆意狠厉的眼神。
她预感不好，抵在栏杆上的手感觉到了摇晃，垂眸一看，栏杆松动，背后被人狠狠一推，直接栽进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