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馆在乌衣巷最深处,李禾曦带着众人前往。
这南风馆门首处皆缚彩绦,随风飘荡。
里面的男子皆敷粉描红,着红衣,比女子还妖娆,搔首弄姿的招呼人。
南风馆的老鸨甫一见到来人,拔腿就要跑。
王夫人眉眼微垂,一脸沉肃道:“跑什么!”
两个护卫架着老鸨押到李禾曦面前,还没问话,已经跪地求饶:“长公主,我什么不知道,什么不知道…”
“真是奇了怪了,都还没问话,就吓成这样,”林夫人掩嘴笑着,扫了一圈倚门卖笑不男不女的人,鄙夷道,“比去了势的太监还叫人恶心。”
这话说的粗俗了,几个离得近的夫人听了,拿袖子遮掩嘴边的蔑笑。
李禾曦看向老鸨,脸上早已没了笑容。
护卫拔刀将刀刃架在了她的脖颈上,老鸨冷汗淋淋,刀刃锋利,渗出了一丝血痕,她当即吐了出来:“长公主饶命,是驸马执意要来,咱们也拦不住呀…”
李禾曦沉声:“他现在在何处!”
老鸨往里指了指,“在二楼丙号房。”
南风馆分甲乙丙三等,甲为上等,丙为次等。
李禾曦不敢犹豫,立即遣人迈入门内往二楼丙号房寻去。
众夫人自然紧紧跟上。
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声响,那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众夫人的面色齐刷刷一变。
王夫人率先朝这间屋子走去。
在场的夫人们都是已婚妇人,怎能听不出那声音是什么,见王夫人带着一帮夫人们往小阁子而去。
李禾曦笑了笑。
那声音更加明显,让几个年轻夫人耳根后都一阵阵滚烫起来,不由得面红耳赤。
“好啊,这南风馆素来只做男子生意,我好奇得很,究竟是怎么做生意的?”王夫人一把将面前的门推开,“正好让咱们长长见识!”
门开了,众人一蜂窝的涌了进来,清晰的看到,屋子里的榻上,几个人,抱在一起。
当看清男子的脸时,这些夫人们脸色精彩纷呈。
居然,还是下面的…
一些脸皮子薄的年轻夫人连连后退。
像王夫人这种什么阵仗没见过的,也立即用袖子遮掩住,高声说道:“居然真是陆驸马!”
“家中老夫人都病倒住在茅草屋,驸马却还有心思在这里…同几个…快活…”
夫人们皆鄙夷的看向陆之远,同时,对李禾曦充满了同情。
李禾曦像是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长公主,莫慌,”王夫人同仇敌忾道,“陆驸马所为枉读圣贤书,是给咱们天下男儿抹黑,这事已经不止让长公主面上无光,更是让天下男子引已为耻,长公主,您妄不能在心慈手软,还需奏请陛下,由陛下裁决。”
今日宴会宴请名单上王夫人可是头个宴请对象,果然王夫人没让她失望。
李禾曦仿佛终于找回了思绪,迅速扫了一眼,几个男子早就巍巍颤颤跪在地上。
崔嬷嬷弯腰拾起地上的衣衫,披在了陆之远身上。
他脸色滚烫发红,嘴角一直噙着笑,嘴里咿呀咿呀哼着。
“各位夫人,让你们脏眼了。我的护卫会护送各位夫人回府。至于,今日南风馆里发生的事,我会一字一句细无巨差的禀明陛下,让陛下还我一个公道!”
众夫人见李禾曦脸上露出坚韧果断的神色来,又以谦卑的姿态同她们说话,让她们对李禾曦更加同情了。
甚至越发佩服起这位长公主来,这么乱的局面竟然还能临危不乱,处事不惊。
对陆家只剩恶心和膈应,陆之远如此伤风败俗,这是完全不把长公主放在眼底,更是看轻他自己和陆家。
明明长公主伤心痛苦至极,却还得站出来维护作为一个公主的体面,皇家公主,集天下尊贵一身,可惜可怜…落到这样的畜生一般的人家里头……
“长公主接下来应该有要事要处理,我等就先告辞了。”
“ 长公主您先忙,我等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夫人们极有眼色的纷纷提出告辞。
出了乌衣巷,众人这才敢议论出声。
“原来陆驸马男女不拘…还是个下面的…”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陆府有位姨娘偷人怀了孽种,那孽种居然是臭叫花子的…可想而知,这姨娘是有多嫌弃陆驸马不行…”
“怪不得陆驸马只能当下面的…”
几位夫人的笑声咯咯作响。
而另一边。
李禾曦命人将陆之远拖了出来驾到了马车上。
崔嬷嬷脸眸微垂:“长公主,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既然王夫人已经给本宫指好了明路,那咱们也不用费神了,”她冷笑一声,“咱们进宫!”
两辆马车直往宫城驶去。
宫灯如昼,银辉遍地。
李禾曦跪在金砖上。
案上的天子眉目低垂,看着手里摊开的诉驸马无德的折子。
眉头皱的比波浪还要深。
他抬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陆之远,眼里划过一丝嫌恶,“将他弄醒。”
太监扯着嗓子说了是,很快抬了一桶冰水上来。
只听砰的一声泼水水,陆之远睁开眼睛,咒骂了一声:“哪个不长眼的敢泼我水,不要命了!”
“大胆,陛下面前口出狂言,我看陆驸马才是不要命了!”
陆之远陡然清醒,立时起身,一眼便瞧见了着龙袍戴冠冕的天子威严坐于宝座上。
他顾不得湿漉漉的衣袍,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金砖上,额头抵着砖面:“臣不知陛下在此,请恕臣失言之罪!”
脸上覆着水珠,一滴一滴滚落在金砖上,周围晕出了一圈水渍。
尽管言语上听不出来,但若仔细看去,他埋着脑袋,耸着肩膀,全身微微颤抖着。
“你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
天子震怒,将手上的折子扔了出去。
正好砸在了陆之远头上。
他哆哆嗦嗦的捡起折子,打开看去,随着时间越久,他这双手颤抖的越厉害。
“陛下,这是陷害!”
“臣今日被人暗袭,昏了过去,醒来就见到陛下,臣,臣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求陛下明鉴!”
“你个小小驸马,谁会大费周章陷害你!”天子眸光微冷,“朕这案上都是参你不顾皇家体面,流连南风馆的折子!”
“难道这些四品官员们都是诬陷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