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这战事又起了数日。
一直忙活的苏欢也终于抽空出来,衣服也不顾换,直接跑到苏琼怀里,哭哭啼啼了几句。
然后就顺势见到了也一直忙活的纪云川和高渡舟、范子洸,一一打了声招呼后。
纪云川表示,瘦了……
高渡舟表示,这就是那家伙说的不正经的小侯爷啊……
范子洸表示,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
苏琼表示,啧,麻烦的交际。
而后,苏琼在指挥大局的方面,意外累成了狗,忙得找不到边,苏宁也因为苏琼回来不需要主持大局,偶尔就往谢矜那边露面,也渐渐忙了起来。
其他人还是按着之前的节奏进行。
而现在最得闲的就是苏家双生子,但一直闲着不帮忙,良心过不去,于是各地找活。
去苏琼那,一堆人在不断进出,实在没办法打扰。
去谢矜那,他和沈然几人为个策略,可以一天到晚地争个不休,也实在跟这些脑子特别好使的提不起什么特别好的点子,就默默退了出来。
去纪云川那,一屋子都是算盘声和交谈声,各种打交道的,双生子天性率真又有些多疑,对外人很少交谈,向来是针锋相对的语气,导致人情世故不算精深,一看到各种各样的人,转头就跑了。
去夏恣那,也因为战场刀剑无眼,他们年岁尚小,还是苏家人的原因,被拒绝了。
兜兜转转,唯一容得下的就是苏欢那,不断地送进伤兵,忙得焦头烂额,一点都没办法交谈,只是简单的包扎止血,单调浮躁。
满目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满耳是奄奄一息的痛吟,满鼻也是浓烈犯恶的腥味。
这里,处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也在某个夜晚,苏欢难得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有了片刻的闲暇时光,便走出营帐,暗松一口气,望了望月,就打算先给自己洗个澡才行。
当然,只是擦擦身子而已。
想到终于可以清洗自己,心情就好了不少,正打算离开。
就无意瞥见了,坐在营帐前背靠背睡觉的双生子。
苏欢微微一愣,遂颇为无奈道“睡着可是会着凉的……”便上前伸出手,想将他们推醒。
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苏欢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只见那雌雄莫辨的少年,以指抵唇,狐目含笑,眼角微红显艳丽,可偏偏那银辉沾她身,就更像一个出来觅食的妖精。
苏欢正被美色所迷,还没回过神,手腕上的力道就消失了。
而等她好不容易回了神,苏琼已经抱起熟睡的双生子,眸色潋滟,耐心听着双生子的梦语,还时不时地温柔轻应几句。
苏欢见此,悄声上前道“兄长,你怎么来了?”
苏琼将他们的头倾向她,让他们睡得更安稳些,温声回道“听他们说,这两小家伙一直出现他们面前,似乎要帮忙的样子,又听他们在你这安了家,就过来看看。”
苏欢看着他们像小猫一样窝在苏琼怀里,安静可爱的,眉间不禁染上笑意,娇俏道“怎么说?这两小家伙没捣乱,倒帮了不少忙。”
苏琼听言,颇为得意道“自然!这可是我们的弟弟。”
苏欢掩嘴轻笑几声。
两人就这般迎着月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回府后,苏欢先去清洗了,苏琼则抱着他们回到他们的房间,安置好他们后,便关上了门。
苏琼走在廊上,偶见祠堂前那棵参天古杏,已有点点嫩绿出头,身形一顿,盯着那点点嫩绿,眼中复杂,久久不言。
耳畔又传来那声梦语。
“兄长……我们……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战事终于到了高潮。
敌军背后支持的世家愈加消极,想着既然不能给柳少相那家伙施压,那就给军队施压,左右都要守住自己的钱袋子,不能再给柳少相占便宜了。
而敌军那边也被苏琼这方的军队越打越消极,后方提供的军饷越发不及当时出征,虽然还可以支撑现在的军队继续打,但在拖下去绝对不行。
于是,敌军的将领打算明日一战,便是破釜沉舟的一战。
苏琼这边当然不可以让他们这般霍霍,于是在前几天就打算往世家这边的施压,再添把火。
决胜前夕,苏琼就拿着一个地图指指点点,笑道“我打探好了,这里,是他们的粮草处。 ”
他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展开图纸,放至桌上,指着那个地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笑道。
“烧了。”
沈然说道“所以,你想要谁去?”
苏琼听言,颇为散漫地一坐,展开双臂,摆烂道“没想好。”
沈然笑道“真没想好?”
苏琼不接招,只是笑着闭眼道。
“这任务这么重要,我可接不了。
本来嘛……我可以有时间的。
可是我说了要给惊喜的,不好出面。
除我之外的闲人,也就只有桓凌了,可偏偏这家伙暂时还没上道。
现在的我也实在没什么人可用。
我也很无奈,很伤心的……”
说完,微睁开眼,似无意地瞥向双生子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双生子一见,就明白苏琼的用意,心中顿时欣喜,立刻上前道“愿为兄长分忧。”
苏琼见此,正色起来,提醒道“此事重大,一经失败,就再无胜算,可明白?”
双生子一脸肃色地点点头。
“那今夜,我必要看到霞色满天。”
“即刻出发。”
双生子定定地看着自家兄长,心中油然升出一份责任感,朗声道“遵命!”
话落,出了门。
苏琼看着这两幼弟的背影,似看到长大后的他们,鼻头不禁一酸,竟也红了眼眶,又没见一滴泪,勾起了唇,笑了。
谢矜笑着,看着他那副欲哭无泪的笑,不禁眼神放柔。
世人总说,这欲哭无泪还笑的,必是抱了极大的委屈。
可有时候,这欲哭无泪的笑,恰恰是欣慰。
这世间情,不过如此复杂难辨。
而世间事,也不过是望稚子成人。
他抿嘴轻笑,看向苏琼,轻缓道“满意了?”
苏琼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灿笑一声。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