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丁虚云抱着一个包袱,皱着眉头推开陈三娘的房门。
“云儿?”三娘一面在炕上叠着给她洗净的衣服,一面抬头应着。“怎么啦?”
“你看我哥,烦不烦人!”丁虚云把手中的包袱丢在炕上,没好气地抱起胳膊坐在一边。包袱皮散开,哗啦啦滚出一堆胭脂水粉盒子。“我刚收拾好的行李,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换成了这些东西!”
“我寻思你包里的笔墨纸砚学府里都有,可姑娘家的这些玩意就难得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扒着门框,探出头来为自己辩解。“我和几个师兄专门去了趟大阜给你挑的,把过生辰的钱都用掉了,结果还被你一通数落。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又不懂得描眉画眼,带这些干嘛?”云儿听了他的话更是来气。
“都快十七了,还不学女孩儿该学的东西,整天研究兵戈火器,看以后能不能嫁得出去!”
“总比你只知道踢球,连秀才都考不上得强吧!”
“踢球怎么了?现在上明重视比武,习武才火的;等什么时候重视蹴鞠了,我好歹能是个‘蹴鞠进士’!”
“别跟妹妹斗嘴!”三娘脸色一沉,转身拍拍围裙瞪着丁胜。“胜儿,我先前让你去镇武镖局雇镖,你去了没?”
“哦……哦!我这就去!”少年一拍脑门,在三娘还没发怒之前一溜烟窜远了。
三娘摇摇头,回到炕边包好衣服,交到云儿手中。
“娘,要雇什么镖啊?”
“给你雇个带镖师的马车,这一路上我们也踏实。”
“啊?”镇武镖局走一趟镖可是不便宜。“那……那得多少银子?”
“你这孩子,管这些干什么。”三娘慈爱地捋捋云儿的发辫,“我们的文秀才,只管好好学习,回头考个文举人回来。需要钱了就给家里寄信,遇见想买的千万别舍不得。爹娘虽然没赚什么大钱,供你读书还是花销得起的。要是在学府受了欺负一定跟先生说,到时候爹娘带着你师兄们去看你,啊!”
三娘说的话与所有送孩子去学府的家长所嘱咐的一样。丁胜早就溜回门外偷听,禁不住冷嗤一声“啰里吧嗦”;云儿却一字一句听得认认真真。
“娘你放心吧,水墨庠可是上明国最好的文科官学,环境指定不差的。”
“嗯。今天早点歇息,明早卯时可就要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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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三娘带着丁虚云来到村口的驿站。掌柜的查看了订票和收据,去屋后马槽挑了一匹大马装上车。
“您二位先坐下喝口茶,镖师稍后到。”
这一喝就喝了三壶,眼见着日上三竿。
“怎么回事,刘掌柜?”三娘敛起一如既往的慈祥,柳眉微竖,“我们昨天就订下的镖,这时辰都过了;从没听说过雇主等镖师的理儿。”
“三娘对不住,昨日你家公子订的那位镖师夜里有急事先走了;临时换了一位,正往这边赶呢。”
“就怕误了时日。”
“不会不会,镇武镖局的名声可是这么说的,误了日期倒赔三倍。”
“乙等令就没有赔过!”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随影而至。
“镖师!”掌柜急忙下柜来迎,一路恭敬地引到柜上。
来者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三娘心里犯起了嘀咕,又探头看看这个青年身后有没有跟其他人。见他就孤身一人,更是不放心把云儿交给他。
“这位小兄弟,可是来送人的?”
他头也不抬,念起掌柜递过来的票据:“贝都水墨庠,雇主丁虚云,是吗?”
“是我,是我……”云儿起身站过来。
“小伙子,怎么跟前辈说话呢?”三娘很不满意青年的态度,忍不住起了退镖的念头,“几等镖师?走了几年镖?”
青年听了这话,才抬起头看了看三娘和丁虚云,拱手道:“抱歉。虽然没几年,但接乙等令还是绰绰有余的。前辈尽管放心。”
青年抬眸的瞬间让云儿心头一颤,好像……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镇武镖局怎么还有这样的镖师……”三娘摇着头,对掌柜擅自换镖师的事愈感不快,“刘掌柜,这位镖师的资格,您务必确认一下。”
“掌柜的,签一下令,我该上路了。”青年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绣着“镇”字的锦囊递给掌柜。
掌柜“诶,诶”地接下,拿上柜台要做登记。他知道锦囊里放的是镖师的腰牌,可刚把锦囊打开了个小口就立马愣住了:“原来是……”
青年伸出手指敲敲台面,不想让他多言。“快点。”
“是,是。您在这里签个字,我把行镖令给您。”
掌柜只瞟了一眼腰牌就对青年毕恭毕敬,这一切都被三娘看在眼中。“年纪不大,架子倒是不小。我也就是看在刘掌柜和镇武镖局的份上……”她回头拉着女儿嘱咐道:“云儿,每到一个驿站都要给爹和娘写信报平安,知道吗?”
“嗯。那我走啦,放了假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