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星期天。许新安出去干活了,家里只有李云锦、邓念英、许聪聪和许明明,四个人都在门口待着呢。
孙林生想出口气,哪怕不确定这事究竟和邓念英有没有关系,他也不管了。一来就直接动手,嘴里还喊着,“你害得我离婚,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邓念英一听,什么玩意?
她气死了。
在孙林生冲上来的时候拿出平生最大力气,直接哐哐两拳就把他放倒了。
“就你这样的小鸡仔,我能对你有什么想法?不是,你是谁啊?”
她一边问一边拳打脚踢。
周围想上来帮忙的邻居们都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这人还不够念英一个人打的呢,她们就不要上去分一杯羹了。
许聪聪转身从大门洞里拿出了一把锄头,举起来就往孙林生身上砸。
吓得邓念英都愣住了。
张勤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许聪聪就往后拉,锄头砸在了孙林生脑袋边上10厘米处,差点把孙林生吓尿了。
他倒是没有尿,但是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这孩子太虎了!
他只是想打架,想出口气,可不想死!
张勤阻止了一个没能阻止另一个,许明明正在骑许勇的小三轮车,一看有人跟她妈打架,立刻下了车,拖着车就跑了过来,抡起三轮车就往孙林生身上砸。
邓念英赶紧跳起来躲到了一边,避免被砸到。
被小三轮砸一下没什么大事,她就不管了。
大家:“!!!”
孙林生眼泪流的更欢了。
这个时候,小脚老太太李云锦抄起旁边的粪箕子往孙林生脸上一倒,她刚清扫大门口的地扫起来的一粪箕子垃圾就倒了他一头一脸。主要成分是土,还有少量路过的牲口留下的粪便。
她倒完又用粪箕子拍了孙林生两下,嘴里念叨着:“让你嘴臭,让你满嘴喷粪。你是个什么东西!”
王玉华说:“我认识他,他是聪聪班主任崔胜英的男人,崔胜英前两天跟他离婚了。我听说这事,但想着是人家的私事,就没跟大家说。”
张勤说道:“就他这样的,人家跟他离婚不是应该的吗?崔老师原来也是存伟的老师,存伟回家没少夸,说崔老师教得好,管理学生也认真负责。怎么就眼神不好看上这么个东西呢?”
王玉华哈哈大笑,说道:“可不是眼神不好吗!就这个东西,自己没本事,窝囊废,还耗子扛枪窝里横,把媳妇气的跟他离婚了。不是,那你来找我嫂子干什么呀?你离婚都是因为你废物,你无能,你不做人,你咋还怪别人头上呢?”
邓念英笑道:“前些天我找崔老师打听聪聪听不听话,崔老师确实问我来着,她问我女人离了婚能不能活得下去,我说崔老师那么有本事,有文化,有工作,离了谁都能过得下去。这话确实是我说的!”
她又踢了孙林生一脚,问他:“怎么了?是我说的!我说的不对吗?人家崔老师多好的人!跟你这样的废物点心离了婚,她怎么也没放挂炮仗庆祝庆祝呢,我都没听见动静。现在我知道了,回头我就给崔老师送挂鞭炮,这么好的大好事,就得庆祝!”
许聪聪手里的锄头已经被张勤收走了,她冲上来踩了孙林生两脚,嘀咕道:“我帮崔老师打了人,崔老师能不能不管我写作业的事了?”
邓念英说她:“别做梦了!”
许聪聪:“……”
这件事后来传到崔胜英耳朵里,她特意来了趟许聪聪家,跟邓念英道歉,她也没想到前夫那么没品,竟然会来找人家的麻烦。
邓念英不以为意,反而劝她:“你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孙林生自己的问题。当天我们把他打的可惨了。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鼻青脸肿,我邻居们挨个骂了他一遍。后来聪聪爸回来又找到他家去把他打了一顿。他以后不敢来了。”
后遗症就是,那天以后,许新安担心孙林生会报复到许聪聪身上,每天接送她放学,坚持了一段时间,发现孙林生倒也不至于没品到这个份上,才没再接送她了。
自此,崔老师把邓念英引为知己,随时向她报告许聪聪在学校的动向。所以,许聪聪在学校干了什么,邓念英一清二楚。
关于许聪聪的前任同桌孙自强,邓念英和许新安也早都调查清楚了。这个孩子严格来讲不是本村孩子。他的父母是从外地调到南辛庄供销社来的,88年的时候供销社职工大变动,南辛庄的供销社换人了。孙自强就和他的父母一起搬了过来,顺便在南辛庄上小学。
供销社虽然是公家单位,孙自强的父母也只是公家职工,但是在南辛庄,大家习惯这样说:他家是开供销社的。就好像这个供销社不是公家的,是私人的一样。
开供销社的自然就是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
孙自强给许聪聪带的,就是供销社卖的小画书。
邓念英有点纠结。
她对书是有很深的滤镜的,只要是书,在她眼里都是好的。许聪聪爱看小画书,在她眼里也是个优点。
她让许新安去孙自强家的店里看了看那儿都卖什么书,许新安回来跟她说,都是些宣扬真善美的好书。故事书呗,倒是没什么坏处。
邓念英也就放任自流了。
既然孩子去学校也是玩,在家里也是玩,那就让她在家里光明正大的玩一天吧。
临出发之前,她对两个孩子千叮万嘱,让她俩到了别人家一定要听话,一定要懂事,一定要老老实实的,最好就是坐在她身边,不要乱走动。
许聪聪和许明明都装没听见。许聪聪熟练地顾左右而言他,她和许明明说:“我一个同学被老师打惨了。”
许明明一惊一乍:“崔老师打人啦?”
“不是崔老师,是五年级的颜老师。”
“五年级的老师为什么打二年级的学生?”
“颜老师带着他儿子去学校了,他儿子就站路上看大家玩,我同学跑着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了,颜老师特别生气,踹了我同学一脚,踹出去好远呢。”
许明明说:“这个颜老师太坏了。就碰一下,难道把他儿子碰坏了吗?”
许聪聪点点头:“真碰坏了。我同学碰了他一下,他坐了个屁墩,然后眼睛一闭就躺那儿了。”
许明明大为惊讶!
邓念英赶紧跟她们说:“看见那个孩子就躲远点,颜老师的儿子是个病秧子,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几乎是住在医院里了。他们全家就这么个独苗,宝贝得很,要是出点什么事,颜老师该发疯了。”
许聪聪说:“那颜老师就不该带他去学校!这样的儿子就该养在家里,别带他出门害人。”
邓念英说:“他要是个讲理的人,就不会做出一脚把学生踹出去很远的事了。你不要指望和不讲理的人讲理。”
许聪聪问:“就没人能管管颜老师吗?”
许新安说:“有啊,去教育局举报他。你那个被踹了一脚的同学的爸妈怎么说?”
“颜老师把他爸叫到学校去告状,他爸又踢了他两脚,然后给他退学了。他爸说,反正他学习也不好,读书也是白读,还不如退学算了,省的在外面闯祸。”
许新安:“什么爹啊这是?”
邓念英也说:“这孩子够倒霉的。要是没这事,说不定还能混个小学毕业,现在倒好,二年级没上完。”
许新安跟许聪聪说:“你要是万一遇到这种事,他要打你你就赶紧跑,回家来找我和你妈,打不死他我跟他姓。”
邓念英说他:“你教的都是些啥啊?她最好别碰到这种事。我估摸着出了这种事,那个颜老师应该也不会再带他儿子去学校了。他那个儿子咱们也见过,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平时连话都不说一句。”
许新安说:“人的身体一旦不好,那心情也就好不了。那孩子从一出生就这样,没法玩,也没法随便吃东西,天天就是打针吃药,他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兴致。”
邓念英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间脑子闪了一下,不对啊,“许聪聪,我跟你说,到了你三妮姑家里要听话,别乱跑,别跟人闹乱子,知道了吗?我差点被你带跑了!”
许聪聪嘟囔道:“知道了。我从来不跟人闹乱子。”
邓念英:“……”
这话听得许新安都尬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