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关押体力不支的徭役?”
胤禛问道。
柳二此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像是没听到胤禛的问话一般,愣愣的接了一句,
“我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
胤禛没有答话。
其实在柳二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把这人的秉性都琢磨透了。
柳二既然能指挥得动官差,那便说明,他在这个港口上的话语权非常高。
可当时那几个泼皮插队的时候,说了许多柳二的坏话。
若他真是什么恶徒,怕是这港口之上的人根本不敢说他半句不好。
所以他才敢大胆的试探柳二。
如今看他迷茫的样子,眼前之人的城府,比他想象的要浅的多。
胤禛在心中下了定论。
良久,柳二从失神的状态中抽离,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你拿出足够的诚意,日后我也不介意拉你一把,留住你的小命。”
胤禛眼底划过一丝期待,他距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
柳二听闻这话却是反应了过来,如今有所求的不止是他,还有眼前这个年轻人。
“诚意这种东西我有,可你呢?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保证,你日后不会反悔?别拿誓言和身份来做抵押,那玩意儿不值钱!”
听到这话,胤禛脸上浮现出几分赞赏。
这柳二,倒也不算是真正的草包。
可……身份值不值钱,也得看是什么身份。
“打从我进来那天开始,你们就开始盯上我了,别说你们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
柳二眼神一凝,脑海中思绪飞速闪动,他每天都在这港口上待着,但他那个狠毒的亲爹,却是每天都会派人给他传递消息。
他只知道外头有皇子在调查港口上的事。
若是他爹识时务,早在发现港口被盯上的那天,就该把一切勾当隐藏起来才对。
但他竟不知死活的想跟京城来的皇子碰一碰。
若真能捉到那皇子,或者是寻到机会将他杀了,他倒也能夸赞柳青舟一句好汉。
没辜负他天天带着小弟们喊的热血口号。
可现在倒好,皇子跑了,他们也即将暴露。
柳青舟不跑倒也罢了,还幻想着那皇子怕了他们,放弃调查港口。
当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若不是他被困在这港口里头出不去,他真想指着柳青舟的鼻子破口大骂。
那可是皇子!
跟他收买的县太爷那是一个档次吗?
那死老头子,把他的嫡长子送出去读书习字,自己却要跟着他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整日担惊受怕。
他早就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外头那个是皇子,你难不成也是皇子?!”
柳二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嘲笑自己真敢想,
“皇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受罪?我真是昏了头了!你不可能是皇子。”
胤禛闻言,真的有种扶额的冲动。
“你难不成是那皇子的亲戚?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他才把你丢进这港口里头吃苦的?”
“……你猜的真准。”
“真的?!”
柳二的神色瞬间变的惊喜万分,
“那我的小命就有救了啊!”
胤禛:“……”
罢了罢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只要你配合,爷就能在最后关头,保住你的小命!”
提起这个,柳二的神色变得郑重了许多,
“那你得发誓,若是你没履行承诺,日后生了儿子没屁眼儿!”
邓云林一听,他这不是诅咒四阿哥吗?
张嘴厉声呵道,
“放肆!”
胤禛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柳二被邓云林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不满的嘟囔,
“你一个侍卫,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你说的那誓言,爷是不可能发的,你若信爷,爷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不信,你大可把爷再送回那牢里,不过爷要提醒你一句,若是爷在这儿出了任何意外,这整个县城都会被我兄长血洗。”
“当然,你也逃脱不掉……”
胤禛的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柳二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兄长?
是表兄?还是……亲兄?
柳二艰涩地咽了咽口水,果断做出选择,
“小公子你问!”
“所以,你们关押暂时失去劳作能力的徭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人手。”
“人手?”
“我爹柳青舟,是白莲教在此地分舵的舵主。”
胤禛心中猛的一沉。
白莲教?
作为皇子,他自然明白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他能猜的都猜了,却唯独没朝这个方向猜过。
“你爹是舵主,你是他儿子,却背叛他?”
“我宁愿不当他儿子!”
柳二面目陡然变得狰狞。
“他的嫡长子改名换姓去了江南读书,却叫我这庶出的二儿子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儿,他算哪门子爹?!”
胤禛心下了然。
另一边。
侍卫陈非将今日打探到的消息呈递给胤礽,而后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候着胤礽看完。
“城外嵇山……”
看着纸张上记载的,城外嵇山的田庄每日都要送蔬菜、鸡肉猪肉到周府,且每日押送的人手都不一样。
那些农产到了周府之后,便再也没出去过。
胤礽眼睛眯了起来。
一个员外郎家里,就算下人多了一点,也没必要每天都送这么多蔬菜肉类进府。
能消耗掉这么多粮食,周府里头绝对藏着大量人手。
就连这农庄,恐怕也不简单。
胤礽压下疑惑,又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周府管事儿拉了两车粮食去县衙,可以驽马拉车的艰难程度,能看出车上的重量明显不太对。
两辆马车去县衙卸完车回了周府,到了傍晚,县令下值之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钦差大人佛尔果充的府邸。
今晚,除了此地县令,从京城来的大部分官员,都齐聚在了兆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