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这日申时,胤礽正在书房看吏部送来的大计考语,何柱儿突然禀报,几个阿哥来了。
胤礽愣了愣,随即扔下奏疏,朝门口走去。
之前胤礽就吩咐过毓庆宫看门的太监,无论是哪个皇子皇女来毓庆宫寻他,都先把人带到正殿去。
从书房到正殿的这几步路,胤礽问了何柱儿来的都有谁。
才知道从老三到小十一这几个弟弟都来了。
小十一胤禌在上个月底搬去的阿哥所。
胤禌其实在年初就已经六虚岁了,但他身子骨儿弱,宜妃去求了恩典,才叫胤禌的入学时间推迟了一年。
他一进门儿,一直盯着门口看的胤佑,就大声喊道,
“二哥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起身向他行礼,
“见过太子二哥……”
胤礽挂上笑脸儿,走到众人面前道,
“孤说了,私底下不用这么客套,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毓庆宫找二哥啊?”
他走到上首坐下,胤祉等人才又坐到了位置上。
胤礽刚问完,胤禟就忍不住开口了,
“二哥,你能不能救救大姐姐跟二姐姐?”
闻言,胤礽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他就知道这些小家伙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他没记错的话,还有四天,就是大格格受封的日子了。
上辈子知道大格格要嫁去蒙古的时候是在十一月上旬,科尔沁部的使者来京师参见康熙,言语中透露出希望结亲的意味,叫胤礽听了个正着。
下了朝之后,胤礽直接询问康熙,是不是要把大格格嫁去蒙古。
康熙也没瞒着他,说他是有这个打算。
记得上辈子他求了康熙许久,才叫康熙松口答应,与科尔沁蒙古商议,送个适龄的男子到京城与纯禧完婚。
还直言不讳劝诫康熙,科尔沁蒙古答应与大清结盟,应当是看重了八旗男儿的武力、脊梁和胆魄,而不是依靠送女子去和亲,以姻亲来加固盟约。
岂不知世间哪有什么牢不可破的盟约,有的,只有永恒的利益。
后来,宫里头每一个姐姐妹妹出嫁前,胤礽都会去询问她们的想法,只要她们不愿,胤礽都会想尽办法让康熙打消念头。
而今生,胤礽也早就知晓了康熙的打算,也早就求过康熙了。
但康熙却没有答应他。
哪怕他将上辈子劝诫康熙的话完完整整对康熙说了一遍,康熙最终还是拒绝了他。
理由倒也简单粗暴。
康熙亲征噶尔丹时,科尔沁蒙古出动的兵力折损近半,送大格格去科尔沁,是康熙安抚科尔沁的手段之一。
康熙把这其中的关窍跟他说了之后,他便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胤礽看着满屋子亮晶晶的眼睛,喉咙堵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最初提议过来求胤礽的,是胤祉。
因为二格格年后也要受封嫁去蒙古了。
胤祉对汉学情有独钟,酸腐文章看多了,导致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孤傲清高,平素不常与二格格交谈,但他对姐姐还是颇为关切的。
胤祉看向胤礽的眼神里透着股期冀。
胤礽苦笑一声,
“孤已经求过皇阿玛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寂。
在场的除了胤禌,都听得出胤礽话里的未尽之意。
片刻后,胤礽站起身道,
“走吧,先去暖阁里头暖暖身子,咱们商量个对策出来,就算姐姐们要去和亲,也不能叫她们在夫家受了委屈。”
看着胤礽已经称得上高大的身影。胤祉眼睛里的光芒重新点亮,
“好。”
算上胤礽,暖阁里头一下子涌进去了九个人,把不算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都围在小桌旁,听胤礽说他想到的办法。
“距离两个姐姐成婚还有一段日子,孤就琢磨出了几个办法,你们听听可不可行。”
“这第一,给两个姐姐寻几个手段谋略都不差的人辅佐她们。
前些日子,孤去宗人府看了看,挑了几个手段了得,而且家里人尚在的嬷嬷,打算以家人作为把柄,叫她们几个尽心辅佐大姐姐和二姐姐。
最好能帮两个姐姐拿捏住额驸,那样即便不受宠,也不会受太多委屈。”
“这第二,教会姐姐们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替自己谋取利益,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扯大清的虎皮,威慑住想算计她们的人,咱们几个也是这计划中的一环。”
众人听到这一愣。
胤禟心直口快,问道,
““我们怎会是计划中的一环?”
“既然要扯虎皮,那就不能只有虎之虚,没有虎之实,否则迟早会被人看出端倪,届时姐姐们的下场只会更加惨烈,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这虎之实。”
“叫额驸知道,我们……”
胤礽指了指所有皇子,
“是姐姐妹妹们最坚实的后盾,想要欺负她们,也得看我们答不答应。”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二哥说得对,我要做姐姐们的后盾!额驸要是胆敢欺负姐姐们,小爷就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no no no 。”
胤礽摆摆手指,作了个不允许的动作,
“打架是最下等的威慑,咱们要做的不是打他,而是叫他明白,姐姐们过得好,他屁股底下的椅子才坐得稳,否则,咱们就能让他瞬间失去所有拥趸,变得一无所有。”
“当然……这个前提是我们,亦或是大清足够强大。”
胤礽看着陷入沉思的弟弟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说,那就是他打算以身作则,把女儿都教养成霸王花,哪怕这世道不允许女性出头,他也不容许他的女儿被人欺负。
他一开始并不打算忽悠弟弟们的。
但老头子实在不当人,他打算按自己的方式影响弟弟们,免得他们日后也学着康熙送女儿去蒙古。
安抚完这个部落,安抚那个部落的。
没完没了。
越到后面越离谱,除了不叫女子裹小脚,其他什么脏的臭的规矩都往女子身上倾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