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那还有一堆事等着彻小将军呢,将军可不要玩物丧失了。”太子语重心长,实际上是在提醒应归彻,他迟早是要回边疆的,他根本没有时间跟他们争。
应归彻:“……”
被戳到痛点了!!
他们两个之间来往的眼神交锋那是一点儿也不藏着,一旁的忠阳王应广碰了碰自家儿子的手臂,低声提醒,“你少说点吧祖宗……”
戏演的太过了,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来的烂摊子还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来处理?
应归彻:“……”
他还真没演,是真的吵起来。
不过老爹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于是他点头附和太子,“玩物丧志确实是兵家大忌,多谢殿下提点。只是殿下身上的负担比我重许多,殿下日日处理政事之外,可千万不要忘了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太子无语,咬着牙回道,“多谢彻小将军关心。”
皇帝见他们如此,在上头打断他们对话,提起另一桩事情来,“太子,沈卿,朕前些日子册封沈家的那位郡主,应当快到京城了吧?”
太子偏过头来,同定国侯沈岳林也就是沈宴秋的父亲对视一眼,而后沈岳林对皇帝禀报。
“禀陛下,按日子算,这两日郡主就应当到了。老臣在此感念陛下宽宏,愿赐我沈家如此殊荣。”沈岳林笑着恭维,但是心里多少有些戒备的。
当初他只是向陛下开口赐他表弟沈岳端一个小小的官职,并没有提到沈静的事情。
之所以没有自己给沈岳端安插官职,是怕皇帝因为此事乱做文章,平白的给太子抹黑。
只是没想到,皇帝不仅给沈岳端一个功曹的职位,还特封了他的侄女儿沈静为郡主。
当时沈岳林还没有回过味来,觉得自家也算是白捡了个便宜,直到后来沈宴秋私下跟他解释,他才明白,沈静这个郡主身份可不是白给的。
皇帝知道沈岳林和他表弟沈岳端的关系不错,想着用沈岳端的嫡女稍稍牵制住沈家两分。
甚至还想用沈静来牵制住沈宴秋几分。
不然也不可能会专门派沈宴秋去接人。
皇帝见沈岳林感念他,嘴角微微勾了勾,而后看向一边的太子,“按理说,这静则郡主也可以唤太子一声兄长,等她到了,太子也可以带着她到处逛逛,也好增进增进兄妹之情。”
太子皮笑肉不笑,“郡主已是待嫁闺中的年岁,与孤来往亲近,恐怕有些不好吧。”
“怎么说话的?那是你母家的表妹,你应当好好对人家才是,太子勿要耍小孩子性子。”皇帝详怒道,一副慈父的样子,而后看向七皇子程穆环,“你们二人年岁也到了,确实该好好相看相看人家了。”
皇帝估算着日期,自觉一切胸有成竹,“如今已快到年底,那就元旦那日,宫中设宴,一来图个热闹,与民同乐;二来给几个皇子公主相看相看,若是有合适的,趁早定下来;三来也算是给静则郡主接风吧。”
他这一道旨意下来,底下的群臣可谓是各有各的算盘。
有些家里有适龄女儿或是孙女的人家已经在众多皇子中反复考量了;有些并不想掺和进天家富贵的官员低低的埋着头,一点儿都不想被皇帝看见;有些人家则开始担忧自己中意的未来儿媳妇(孙媳妇)会不会皇帝看中……
在这些人中,陆归寺显得格格不入。
其他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在交谈,唯独他手里拿着笏板,笔直的站在原处,面对天颜稍稍低头。
身边的同僚都默契的不去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京中上了点档次的人家都知道陆家二娘子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虽说京中贵女不少,但只要陆二娘子一出现,她们才知为何只有她能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
初初年岁已具倾城之色,明明是清冷温和的性子,偏生样貌美丽惊艳到极具攻击性。
可谓是贵女中的翘楚,美人中的美人。
她因为体弱很少参加什么宴会,偏偏盛名所累,口口相传,没有一个人不服气她的。
只是天妒红颜,年纪轻轻就早早的去了。
当时陆家连做了七天的白事,为了给爱女积福还连施了七天的粥,他们还曾吊唁过。
甚至还有陆二娘子要成为太子妃的传言……
同僚们想着想着就不约而同的看了好几眼陆归寺,见他低眉似乎有些彷徨悲痛的样子,不由的叹了口气。
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
当年求娶陆二娘子的可不止几家显贵,什么言家沈家,就连今日金銮殿上吵得如火如荼的这两位可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若是陆二娘子还活着,那哪还用选什么太子妃啊?
直接就板上钉钉了好吧。
想必陆大人今日听见太子要选妃的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吧……毕竟那个位置应当是属于他女儿的……
这几个多愁善感的大臣在这替陆归寺伤春悲秋的时候,殊不知陆归寺低着头其实是在躲避面前几位的注视。
应归彻和太子的目光齐齐的看着他,眼里都有一种表忠心的坚定。
他刚移开目光,就看见言家言瀚海(言执玉父亲)的眼神也盯了过来,里头满满的都是‘重修旧好’的期盼。
陆归寺只好又移到另一头,结果正巧对上太子身边的定国侯沈岳林的眼神,他目露善意,带着‘破镜重圆’的愿望。
被几个比他官职大的人盯着,陆归寺直接的头皮发麻,迫不得已低下脑袋。
不过他心里头确实是在想着陆青黛。
若是他不知道陆青黛还活着的事情,或许敢一个个瞪回去,觉得这都是负了自家女儿的人。
但自从他知道自家女儿还活着,甚至利用这些人护着陆家之后,他只觉得他们陆家好像犯了重婚罪。
他感觉身上的衣服都被这些人的目光给扒掉了。
呜呜呜呜,好想他的小棉袄……
真不知道他家了了是怎么一次性对付这么多个人的,他们在了了面前乖的不成样子。
陆归寺感觉自己的心灵承受能力还需要锻炼。
毕竟当初在了了病床前,他们三个碰头的时候有多么气拔弩张,听到了了说话后就有多乖。
那是陆归寺见到他们难得相处和平的时候。
不过当时他只注意在了了的病情之上,对这些反应不大。
如今回想起来,他真的想扑到自家闺女面前重金求训狗教程!!
这几人的目光过于显眼,皇帝也注意起陆归寺来,想起了他家中早逝的女儿,难得的说了一句顺耳的话,“陆卿啊,朕曾听闻你的独女蕙质兰心,才貌出众,是不可多得的贵女。可惜朕无缘得见,不然定然会给她选一个合适的皇子。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了,节哀啊。”
陆归寺朝皇帝一拜,恭敬道,“谢陛下体恤。小女能得陛下如此称赞,想必也会高兴的。”
皇帝客套了句,而后又亲自点了点在场重臣的子嗣,着实给他们吓得不轻。
首当其冲的就是言家,“言卿啊,执玉他已经二十有一了吧?年岁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可不能一直任由他在外头胡闹啊,官都不做了……朕可听说了京中好多大家闺秀都是有意与你言家的,你这个当爹的,也该为孩子想想。”
言瀚海叹了口气,朝皇帝一拜,“陛下,臣子他已心有所属,早就立下誓言除她之外不会娶妻,臣也拿他无法啊……”
这话在皇帝耳朵里是父亲对儿子的关心,但是在其他人尤其是太子和应归彻耳朵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陆归寺:“……”
你直接报我家闺女名字得了。
“那你也不能由着他不是?你要努力啊。”皇帝难得上一个这么家常的早朝,不由得激发了他的长辈属性,开始一个个教育起来。他看向沈岳林,继续道,“那晏秋呢?朕可是知道他的性情的,谈不上什么立下誓言心有所属。”
沈岳林眯了眯眼,心道沈宴秋这小子真让他气短。
可明面上绝不能给自家儿子拖后腿。
他和言瀚海都不知道陆青黛还活着的消息,此刻提及她,一方面是为了不给自家招来什么赐婚的圣旨,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还真看不上别的人。
少年慕艾,年少惊鸿之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忘怀?
“陛下,晏秋之前确实性情轻佻了些,可如今确实心有所属浪子回头了,他好不容易不再混迹秦楼楚馆,臣还想多管教观察他两年,如今还真不敢跟他谈婚姻嫁娶之事啊……”
皇帝蹙眉,怎么一个心有所属,一个浪子回头的?
他看向应归彻,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应归彻哐当一下就行了个军礼,掷地有声,“陛下,臣当年对陆二娘子一见钟情,这事您是知道的!如今还不过一年半载,臣的心意依旧不变。”
太子:“……”
言瀚海、沈岳林:“……”
显着你了是吧?!
皇帝的眉头更紧了,怎么还搞出来一个一见钟情的?
他想继续揪人,目光落在太子头上的时候却得到对方毫不畏惧的回视。
意思好像是,你敢给我塞人试试?!
皇帝稍微好一点的心情一下就又泯灭了,将注意力从家长里短重新挪回争权夺利上头来。
“朕不听你们的理由和借口,只是朕当天必须看到你们的人,家里适婚的儿女孙辈都得来。若是故意不来的,朕可是要知罪的。”
群臣:“……臣遵旨”
“这宫宴繁杂,就让七皇子代劳吧。”皇帝说着看向太子,“太子近些天还是好好处理政务,莫要随意出京了。”
太子微微抬眼,“儿臣尽量。”
皇帝压着怒气:“今日没有别的事的话,那就退朝吧。”
群臣:“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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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悠然到忠阳王府的时候,应归彻等人已经回府许久了,应管家在府门外等她。
见人来了,立刻将人引了进去。
应归彻约见的地方是府内一处比较僻静的院落,里头有一个凉亭,周边花卉铺满,别有一番意境。
见到曲悠然,他微微颔首,先是行了个礼。
“曲三娘子。”
“彻小将军。”
两人见面之后,应归彻看了看身边,微微蹙了蹙眉,挥手让应管家退了出去。
“我有要事同曲三娘子详谈,不知曲三娘子可否让身边侍女稍稍留意着外头的动向?”应归彻请她坐下,而后看了看她身后的绿琦和绿意。
曲悠然挥手让她们退远了些。
应归彻继续往旁边看了看,手搭在胸口放信的地方,心里嘀咕着,小妹怎么来的这么慢?
“不知彻小将军想同我说些什么?”
曲悠然手搭在茶杯之上,略微抬了抬眉眼看向应归彻。
应归彻低头,将信取出,缓缓推至曲悠然的跟前。
此时,暗处大眼对小眼的应临安和应管家:“!!!”
那是什么?!
他大弟(二郎君)莫不是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应临安脆弱的神经一跳一跳的,他要冲出去,被应管家按住,“大郎君,二郎君不是那样的人……”
曲悠然喝完杯中的茶,这才将目光移到信上。
这一眼,她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
似乎砸在了应临安破碎的心里。
应临安:“(?﹏?) ”
不会吧不会吧,我未来媳妇不能因为一封信就不要我了吧?
他看见曲悠然颤着手将桌上的信拆开,露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看完之后红了眼睛。
不会吧不会吧,我未来媳妇怎么看了信就哭了?
应归彻这家伙到底写了什么甜言蜜语油嘴滑舌的?真把他媳妇撬动了?
应临安和应管家在这撅着屁股偷看的时候,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哥,你在这做什么?”
“啊……小妹……”应临安被吓了一跳,叫喊的时候还不忘注意音量。
他和应管家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让应灵灵不解。
她进去的同时,绿意和绿琦也注意到了躲在这的两人。
“应大郎君,应管家,你们怎么在这?”两人看着应临安和应管家,见他们有些窘迫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应大郎君该不会是在怀疑我们娘子私会旁人吧?”
“……怎么可能”
应临安顺着应灵灵的背影看过去,就见自家小妹正帮着自家未来媳妇擦着眼泪。
小手还拍着她后背。
曲悠然看了信,本来冷艳的眉眼柔和了许多,此时溢出几滴泪来,“灵灵,这信是真的吗?”
应灵灵点头,却也忍不住跟她一起哭出来,“嗯,是真的……呜呜呜呜……”
一旁手足无措并且注意到了应临安和应管家的应归彻:“……”
你们别哭啊!
他才是最该哭的那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