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周教谕作为县学一把手,可能没见过他,但肯定知道他的名字,大概率还看过他县试的答题内容。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但林向安垂手站立,语气谦逊而坚定。
“正是学生。”
见林向安沉稳地与他对视,周教谕这才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缓缓开口,语调淡然。
“你年少能得县府案首,文章才学的确出众,着实可喜。但科考之路刚开始,任重而道远,切莫心高气傲。莫以一时之荣,妄想毕生无忧。”
搞了半天,这位周教谕是在敲打他啊!
怕他小小年纪,因为出色的成绩而骄傲自大。
瞬间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多谢周教谕提点,学生定当铭记于心。”
周教谕轻叩案几,点点头,声音微沉。
“你能如此自谦,尚可。但须知,案首者往往最易被人瞩目,亦最易招来非议。才学虽重要,但为人之道更不可忽视。你既然入了县学,定要勤奋好学,学问之道在于积累。”
林向安躬身行礼,语气坚定。
“学生定不敢怠慢,定奋力精进。”
周教谕见状,也不再多说,满意点点头。
“去吧,好自为之。”
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来县学读书了。
出去的时候,来了一个小厮,领着他去登记报名。
登记的训导,身穿布衣短衫,拿着账簿,按照学生的籍贯、身份一一登记学籍,收取学费,并告知县学的规矩。
县学是按照“六堂三级”制学习的。
六堂分别为率性、修道、诚心、正义、崇志、广业。
第一阶段学习:为正义、崇志、广业堂的学习,相当于低年级。
第二阶段学习:为修道、诚心二堂的学习,相当于中年级。
第三阶段学习:为率性堂的学习,相当于高年级。
同时还有内外班,内班就是平日住县学读书,而外班就是走读,遇到有课到县学上课。
林向安被分在诚心堂,若是在月末考试中合格,就可以升到率性堂学习。
县学大概有两百名学子,大部分是秀才和童生,但有少数是官家子弟。
教师团队:一名教谕,训导二人,都是举人出生,还有多名教官,大多聘请的比较优秀的廪生。
大致课程安排,早晨要点卯,辰时正课,由每堂的具体授课,由讲师安排。
午时休息,未时自习,酉时散学。
了解清楚后,林向安便准备明日来上课。
报完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林远已经做好了晚食,见他回来,才将饭菜端出来。
吃完后,林向安回房间温书,想到他入县学,要和冯辰他们几人说一声,便写了四封书信,交给林远,让他帮忙送到几位好友手里。
“阿远,你这两日帮我跑一趟。和信估计明天也能过来,到时候你安排一下。”
林远点点头,接过了四封信。
“好。”
“等和信来了,随意些,你就带着他到县里逛酒楼和茶楼,我会将问题写在纸上,到时候你们自己看。”
随即想到了什么,林向安提醒道。
“以前教你们的字,有空多练练,不说写的好看,但要写的工整些,以后用的上。”
微微僵了一下身子,林远有些头皮发麻,字还能认得些,但写下来就太勉强了。
“向安,字认得就行,写的工整,怕是有些困难。”
若是以后考中举人了,身边人就会认字,不会写,亦或是写的很难看,到时候肯定被人笑话,这是他未来的亲信,还是得调教一下。
实在调教不了的,那就另说。
“多练一练就好了,以后你与和信,每天写十张纸的字给我,我要检查。”
见状,林远也不反驳了,等王和信来了,知道这事肯定得跳脚。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林向安考的越高,身边的人不会写字,怕是要惹人笑话。
“知道了。”
......
第二日,天还没亮,林向安起来练了半个时辰的拳法,便收拾了一下,换上一件青色长袍直裰。
吃完林远准备好的早食,佩戴书囊,大约卯正一刻出门了。
六堂都有一间很大的讲堂,讲堂门上挂着各堂木牌。
为了光线好,讲堂的屋檐建的较高,窗格通透,每堂都单独分开的。
讲堂内摆放了三十多张枣红色矮桌,墙上四墙挂有儒家名言卷轴字画。
讲堂中央设有一张木质讲座,桌上摆放着书籍、教鞭,是授课教官的座位。
林向安道的时候,讲堂内已经来了很多人。
前面坐的比较满,在向后寻找空位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向安兄,这边。”
朝声音望过去,竟然是孙文石,没想到在诚心堂碰到了熟人。
上次遇到土匪,几人也算过命交情。
“文石兄,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真是有缘。”
孙文石旁边位置没有人,正好看到林向安进来,惊喜地叫住了他。
“我就比你早来两日,才把这里混熟。之前和你一起的几位同窗,没有来吗?”
坐下来后,林向安微微侧着身子,便笑着解释。
“我是临时决定来县学的,没来得及当面和他们说。”
点卯的教官还没有来,两人便趁机闲聊。
孙文石和他详细说了课程安排,随后便问林向安院试的打算。
“今年八月份的院试,向安兄,你可打算参加?听说前年的院试,将近上千人参加,但录取不到百人。”
参加院试的除了这一届的童生,还有往届童生,多年累积下来,人数只多不少。
平均到每个县里,大概就十来个秀才,府城人数会稍微多一些。
“我要去试一下,不管结果与否,有个经验也是好的。文石兄,你呢?”
孙文石点点头,笑着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到时候可一同前往府城。而且,县学去参加院试,会安排衙役护送,要比上次回来安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