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时都摸不着头脑。
问来问去俱是摇头。
人群中，刚进城的一帮难民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一侧。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满是疲惫与惶恐。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纷纷踮起脚，看向越走越近的官兵队伍。
蓦地，走在前方马背上的明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身熟悉的粗布衣衫，在一众官兵中格外显眼。
“那，那不是那个爱管闲事的小子吗？”
一个难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他怎的还骑上马了？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再听身旁府城百姓的议论声，被称作虎哥的男子，眉头紧皱，难以置信地看向明烨，“他竟真的请动了知府大人？”
看这样子，他们怕不就是去广泠县的！
难民堆里瞬间炸开了锅，“大哥，这小子竟真的见到了知府大人！”
一个身材魁梧的难民扯着嗓子大喊，声音中满是兴奋，“快快快，都别愣着了，咱跟去广泠县！瞅瞅那贪官啥下场，顺便找找咱那些走散的同伴！”
“对，咱也去广泠县，我堂兄还在县城没出来呢！”众人纷纷附和，推着其他人就要跟上去。
人群中一瘦小男子扯了扯虎哥的衣襟，声音弱弱地道：“可……虎哥，咱不去吃粥了吗？”
虎哥一听，气得真想上去给他一脚，“吃吃吃，你他娘的就知道吃！这都什么时候了！
咱们还有那么多人在县城没出来呢！还吃个屁吃，跟上，快跟上！”
身形瘦弱的汉子踮着脚看向不远处的粥棚，一手捂着肚子，皲裂干渴的口中连口水都分泌不出来了。
“要去你们就先去吧，我，还是要先去吃粥。我，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其他难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双腿立马软了下去。
再不吃，他们就真的要倒了。
到时候别说去广泠县，只怕连半路都走不到。
再说了，他们就算是跟过去，也撵不上人家的马呀！
众人立马看向虎哥，你一言我一语，意见还不甚统一。
他们中，有人的亲人还被困在广泠县城。
不回去寻怎行？
再等在此排队领粥，要到何时才能赶得上知府大人的官兵队伍啊？
虎哥站在一旁，瞧着这乱糟糟的场面，急得直挠头。
无奈之下，他狠狠一拍大腿，对着一众难民扯着嗓子喊道：“行行行，先吃，都先去吃粥！”
他也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众人见老大发话，心内的纠结瞬间放下。
他们挤过人群，朝着施粥棚的方向走去。
“吃完就都跟我去广泠县，寻人，再看看知府大人有何想法安置咱们！”虎哥再次跟众人强调。
众人齐齐应声，“是，大哥！”
原本只一心想着填饱肚子的众人听到虎哥如此说，心内立马激动不已。
难怪虎哥能成为他们的主心骨，他们咋没想到这层呢？
既是知府大人出马，定会对难民们的安置问题有所思量的。
且看这城内的情形，知府大人就是个好官。
能有如此为民的父母官在，他们还真就不走了。
那厢，明烨已经与知府和一众官兵出了城，朝着广泠县方向而去。
身后城门口一守城官兵，抬眼望向远去的马背上粗布青衫的青年，声音喃喃道：“还真让他见到了大人！”
那小子运气可真好。
明烨随着知府，率领一众衙役骑马奔赴广泠县。
马蹄声疾，仿若密集的鼓点，扬起一路尘土。
官道上往来的难民和百姓见此阵仗，纷纷驻足看向一众马屁股。
尘土飞扬间，呛得大家咳嗽声不止。
“这些官兵是要去往何处？”
一个难民，捂着口鼻，皱眉问道。
一旁的同伴满不在乎，有气无力开口，“管他呢！咱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就算天塌了，跟咱也没多大关系！”
“不对，看他们去的方向，是不是广泠县的方向？不会是那边出事了吧？”一个老者眯着眼，若有所思。
身旁众人怔然看向那人，继而大笑起来。
“哈哈，不会是闹起来了吧？”
那模样，颇是幸灾乐祸。
他们也是从那个方向而来，没钱进城，便只得继续北上。
一路上，那广泠县县令和治下的镇守们在大家的嘴里都死了八百遍了。
死法也是千奇百怪。
“哎呦喂，那不是老天开眼了嘛！快快，进城喝粥庆祝啊……”
众人哄笑着，继续蹒跚着往府城赶。
一路上，江知序频频将目光放在一旁的明烨身上。
青年身姿矫健，很快便能驾轻就熟地驾驭马匹，仿若天生便会骑马。
不愧是他的儿子！
酷似他的身形和长相，恍惚间，江知序仿若回到了二十年前，不，甚至更久之前。
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当年王爷战死沙场，连具全尸都未留下。
只余一具被大火烧焦的骨架，和他的那把烈焰银枪伫立在他身旁。
起先他们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
但他们寻遍了整个北境。
将北境三百里以内的村庄都翻了个底朝天。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只能接受残酷的现实。
不想，时隔二十多年，令人惊喜欲狂的人竟自己来到了他面前。
听闻明朗和村里人此刻都在广泠县城，他既恨不得自己此刻便插上翅膀飞过去，又担心自己的一切猜想被无情粉碎。
千愁万绪中，一行人终于遥望到广泠县城楼。
城门口却挤满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走近了看，其中有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难民，更多的则是本县面黄肌瘦的百姓。
百姓正与守城官兵激烈的争执。
听到官道上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外围的百姓转头看上去。
身穿官服的江知序与一众官兵映入眼帘。
“知府大人到！”伴随着官兵一声高呼，百姓们齐齐跪地。
“请知府大人为草民做主啊……”百姓犹如风吹麦浪，一个接一个跪地高呼，声浪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一声声高呼穿透城墙，躲在城门附近一处墙角的杨里正双眼一亮，扶着墙颤颤巍巍站起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