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谢守思在烛光下写字。
这是他的习惯。
之前在山海关的时候,他一直都习惯晚上练字。
如今在宁县,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练字可以让一个人的心变得安静,让体内暴虐的因子沉睡。
一篇结束后,他缓缓把纸张抽起,等待墨迹干透,才收起来。
“守思,我带了点吃的回来,”夏璟麒敲门。
谢守思急忙起身打开门,“大人,您回来了。”
因为夏璟麒成了县令,谢守思依旧是副官,所以称呼从小将军变成了大人。
“我从江老板那里带了一些食物,你应该还没用膳吧?”夏璟麒问道。
谢守思摇头,“还未,我们一起用膳?”
夏璟麒摆摆手,“我准备带几个侍卫考察一下宁县周边,看看哪里能钻井取水。”
谢守思接过饭盒逐一放在一边的木桌上,一个个地打开,问道:“钻井取水?有办法钻井?”
“嗯,”夏璟麒高兴道:“江大哥那边会负责出钻井的工具,我们这边需要测量一下钻井的地方,”
谢守思闻言,同样高兴不已,“若是如此能钻井取水,那宁县的百姓就不需要去隔壁县买水了,”
本来就穷的地方,还要问隔壁县买水。
难怪隔壁叫饶县,这个叫宁县。
人家多富饶。
“之后,我打算发展农业,起码要让家家户户自己能自给自足,”夏璟麒属于到一个地方就愿意做事为一个地方的百姓谋福利。
而不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既然深入民间,那就做一些实事,让百姓受益。
“这些,都是你的江大哥教你的?”谢守思调侃道。
夏璟麒咬咬唇,没有否认,“江大哥说,要致富先修路,可是宁县这个情况,连税收都……更别说修路了, 只能慢慢来。”
而且还要这里的百姓愿意改变才行。
江宿说过,升米恩斗米仇。
无条件的好,只会滋长人内心理所当然的欲望,认为你就应该做这些事情。
谢守思的想法跟江宿一样,“我们不能无条件地帮助宁县的百姓,大人您是县令,您只要治理好宁县即可,至于宁县本身存在的问题,我们可以来改善和改变,却不能过于主动,否则,哪日,百姓的需求不被你接纳后,他们定然会怨恨你,”
他厌恶这些贪得无厌的人。
“嗯,江大哥也是这么说的,钻井的地点会优先选择愿意出资的人,”夏璟麒觉得就连钻井取水的地理位置都必须好好选择,不能太过随便,要不然将来肯定会变成一个起矛盾的关键。
“既然大人心里有数即可,”谢守思淡淡一笑。
夏璟麒把自己的计划跟谢守思说了,“守思,你慢慢吃,我出去逛一下宁县,”
“大人记得带足够的侍卫,小心安全,”谢守思起身相送。
“好了,你赶紧用膳吧,这几日辛苦你了,”夏璟麒拍了拍谢守思的肩膀,好友本是文弱书生,一直跟着他四处奔波,还要为他出谋划策,应该累坏了。
县令府又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葺好,短时间内都没有办法睡上一个好觉了。
“大人,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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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谢守思眉头紧锁,陷入梦魇。
火光熊熊燃起,把他整个人都包围了。
他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面,露出狰狞的笑容。
眼前的烈火慢慢地朝着他蔓延过来。
没有慌乱,只有畅快。
“哈哈哈哈……这个腐朽的大夏皇朝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七皇子,臣终于为你报仇了,当年害死你,害了我的人,全部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他看到轮椅上的自己缓缓地摸着没有知觉的双腿,低声喃喃道:“这个皇朝,太肮脏了,不如不要存在吧。”
接着,火光把他淹没。
或许是因为心里头的恨意太浓了。
他无法转世投胎一直被困在府内。
直到有一日,他的灵魂被吸入那本书内。
那本书名叫——大夏皇朝野史。
之后,过了不知道多少年。
一双手突然捧起了他,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咦,大夏皇朝野史?”
男子真讨厌,肆无忌惮碰触他的身体(书页),日夜翻看。
慢慢地,他听到男子一直谩骂大夏皇朝的昌隆帝,所有他的仇人都被骂了一个遍。
他发现男子骂人的言语非常匮乏。
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
若是他能开口,定然会嘲笑一番,骂人都不会,会杀人吗?
后来,他心里的恨意似乎通过男子的谩骂慢慢散去,灵魂不再被束缚。
他要走了。
可惜,看不到男子长什么样。
如果来世有缘的话,本公子教你骂人吧。
谢守思猛地睁开眼,又……又是这个梦。
从山海关离开后,他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他身处火海。
有一个人冲了进来,直接把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谢守思,跟我来。”
“你是谁?放下我!”谢守思冷冷道。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
不需要。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
每次男子想说自己叫什么的时候,梦境就戛然而止。
谢守思心里空荡荡的。
月光的余晕透过有些破旧的窗户照到床尾,他坐起身来,借着那点点月华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你……怎么每次介绍的时候就消失了呢?”
是真实存在的人?
还是梦?
“可能是最近听殿下说江老板听多了,我才胡乱做梦吧,”他捏了捏眉心,复又躺下,重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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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镇,夜晚十点——
林冶坐在门外跟江宿喝啤酒。
“钻井取水的机器过两天就能运过来了,但是放在哪里?便利店放不下吧?”
“直接放在我家这边就行了,”江宿喝了一口啤酒,“只要距离便利店十公里内都可以传送的,”
林冶点点头,“那感情好,”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懒洋洋道:“不过,你舅舅是个麻烦啊,最近别墅已经差不多建好了,你舅舅偶尔过来偷几块红砖,”
几块就算了。
问题是这样日积月累的,一个月都能偷个几百块了。
拿出去卖掉也能卖一点钱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刘龙这么奇葩的人。
江宿把啤酒一饮而尽,想到最近林冶做的事情,淡淡道:“他很快就没法蹦跶了。”
林冶举起啤酒瓶,“干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