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躺好后,薄懿还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文件,他那边的灯还开着。
“你还不睡吗?”白栀一点都不困,她看薄懿这么晚了还要忙工作,都有些心疼。
“还有几份文件需要我审核,你先睡吧。”薄懿轻声道。
他今天没去公司,一整天都在陪白栀,晚一点的时候乔笠把文件都送到了锦云居。
“还要多久,明天再处理不行吗?”以前她也没觉得薄懿工作有多忙,有时候上班比她晚下班比她早,可自从薄氏大改后,她经常看到他忙到深夜。
“怎么了?吵到你了?”薄懿以为灯开着影响她休息。
“不是,我不想你那么累,怕你累倒,还要我照顾你。”白栀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想照顾他,其实她比谁都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薄懿笑了笑说道,“可是上次是谁那么小心翼翼的,怕这又怕那的?”薄懿手指抵着下巴戳穿道。
上次他发烧,白栀脸上的担心,他都看在眼里了,她对他细致入微的照顾,他很享受,至今都还在回想那天。
“哼,那不是看你生病很难受,我不忍心。”白栀撇嘴道。
白栀那是第一次见到他脆弱的模样,即使被病痛折磨着,他也没说一句,却仍是强忍着,就连病魔都打不倒他,他是得有多坚强啊。
可是就是那么一个无坚不摧的人,偏偏就因为她受伤而萎靡不振,不堪一击,她对他来说比任何都重要。
“好,我知道了。”薄懿对白栀的话百依百顺,“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薄懿签完手里的文件,放在旁边的柜子上,顺手关上灯躺了下来。
房间里没有了灯光,瞬间暗了下来,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是很难适应。
“薄氏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白栀忽然正经问道。
她好像从来没问过,但却想知道他心里把薄氏当什么。
白栀从薄萱那里知道了一些薄懿和他爷爷的事,还有他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他却从没问过他,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真的愿意坐上这个位置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薄懿不答,但白栀能感觉到他在回避什么。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白栀坦诚道。
关于他的过去,白栀从没听他说起过,她都只是从外人那里了解的,可她想知道他曾经人生的全部,不管是好的坏的,尽管她没来得及参与,但她想看到一个完整的他。
“没有你重要得多。”薄懿如实回答,不仅避开了白栀的问题,反而告诉她,她比薄氏要重要。
“不行,你的答案太敷衍了。”白栀想要的不是这个满分回答,而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许久薄懿都没再说话,可白栀知道他没睡着,也许在想过去的事。
“你不过才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就肩负起那么大的责任,那时的你应该是不想的吧。”白栀替薄懿回答了,她猜他是不愿意的。
如果是正常接手薄氏,从底层开始磨炼,也许会少一点压力吧,他也不用那么累。
可他爷爷愣是把他推上风口浪尖,执意要他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坐上人人争破脑袋的位置,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没得选择,只能承受一蹴而就带来的代价。
好在他心志坚定,非常人能比,让薄氏起死回生,甚至更上一层楼,他能有今天的辉煌,在这背后,他付出了多少,从来没人关心过。
“我不在的那几年,你应该很累吧。”黑暗中白栀握住了薄懿的手企图给他安慰。
薄懿还是没有说话,但白栀知道他不想提起曾经那段过往,也许那真的是他地狱般的生活。
薄懿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道,“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白栀没有犹豫应道,“好。”
白栀没有问他要带她去见谁,但能猜到是已经离开人世的人,她心中可能有了答案。
*
清明节这天,白栀不用去上班,就多睡了一会儿。
薄懿早上去公司前跟他说会早一点回来,白栀还记得他说他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白栀下楼时,李伯已经带着雪球出去遛弯了,秦妈还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秦妈,你在做什么啊?”白栀早上只喝了一杯薄懿给她端上来的牛奶。
“我在准备青团,还有一些祭品。”秦妈一边说着一边忙活着。
“青团?”白栀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以前在蒋家的时候,每年的清明节她都不需要参与,她只知道这天是祭拜去世的亲人的日子。
蒋家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所以她不需要祭拜什么,她唯一的亲人是她的妈妈,可白薇已经抛下她这么多年了,她不知道她在哪?过得好不好?
“是啊,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多做一些,一部分送到清心寺,一部分祭拜薄老爷子,剩下的我们就自己分着吃了。”秦妈说道。
本来薄家每年的祭祖活动都在老宅那边准备,后来薄懿搬出老宅后,陈淑英因为怨恨薄老爷子,就不再安排这些了。
“每年这天,小懿都会让我准备好祭品,又让薄家的小辈拿去祭拜。”秦妈说道。
“那他呢,他不去吗?”白栀问道。
“薄老爷子走后,他从没去看过他,只是每年带去的祭品只多不少。”秦妈说道。
薄老爷子在世时,很注重这些家族礼教,在老宅那边风水最好的位置建了一座祠堂,供奉祖先牌位,每天都差人打扫,更换祭品,很是看重。
可是那个祠堂不仅祭拜着薄家的列祖列宗,更是薄懿儿时的噩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薄懿和他爷爷感情不好吗?”白栀好奇道,不管怎样薄老爷子都是他长辈,哪有什么怨什么恨,才会让他不想去看一眼。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样的大家族,能有几个家庭和睦的,别说旁支小辈了,就是亲兄弟亲父子,也能骨肉相残,相互仇恨。”秦妈小声对白栀说道。
秦妈只不过是薄懿雇佣的下人,薄懿却不会高人一等,待她如长辈,她自然对他更加上心,把他当亲生的孩子一样。
他们相处这么久,从一开始的不了解,以为薄懿天生性子冷,不擅长与人沟通,可时间久了,才知道他承受的比常人多得多。
他身边最亲的人待他都不曾有一分真心,他又何尝拿出十分万分的真情去换他们一个暖心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