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发明的冰火之戏,究竟算不算天底下最好玩的游戏,孙愈没有丝毫怀疑。
他相当自负。
并深以为荣。
得亏那时候没有冠名专利的说法,否则定要大肆宣扬。
因此哪怕别人不问,他也是要准备说的,否则闷在心底,无法露脸,岂不憋屈?
而田永亨的好奇,算是刚好挠在痒处,让孙愈浑身舒坦,当下便迫不及待讲解起来。
为作证这是自己的发明创造,他将游戏流程详细说明后,还不忘叙述起,创出此戏的灵感与过程。
“去年夏季,天气闷热,侍女偷吃解暑冰沙……”
孙愈微微仰首,双手负后,双眼迷离,忆起那次的偶然巧遇。
众幕僚一声不吭,尤其见孙璧之的脸黑如锅底后,纷纷低下脑袋,不敢让其注意到自己憋笑的样子。
“够了!”
孙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让孙璧之再无法压制,狠狠拍下桌子,站了起来,怒斥道:“这般下作之事,你也讲的出口?!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快滚!”
孙愈微微皱眉,被打断回忆,让他相当不爽。
尤其是尚未讲到重点,只说了侍女偷吃冰沙,却未提及自己举一反三,试完冰沙试热茶的灵光一闪。
“父亲莫急,孩儿就快讲到关键之处了。”
你还打算继续是怎么着?!
孙璧之的脸更黑了。
幕僚中已有忍不住的,吭哧一下笑出声。
其实在当前,每个人都忍到了极限,无法控制从紧抿的嘴巴向外漏气。
那刺耳笑声,终于击溃了孙璧之理智,忍无可忍的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瞪着血红眼睛,单手撑桌,一下跳过来,攥着拳头,狠狠捶上孙愈胸口。
嘭。
孙愈一个踉跄,后退两步,脑袋一抬,诧异看去。
他并未受什么伤,甚至都没感到痛。
这当然是孙璧之留手的缘故。
挥出拳头的时候暴跳如雷,但眼看要打中,却心有不忍,赶紧卸了力。
“滚!”孙璧之狠狠甩下衣袖,指着门外。
孙愈整整衣襟,拱手道:“父亲,孩儿就快讲完了,您再给我点时间。”
竖子找死!
孙璧之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算是彻底被对方丢个干净。
当下再不念情,扬起手来,狠甩出一记耳光!
啪!
孙愈被抽的旋了半圈,一屁股坐地上。
幕僚们见主公动了真火,怕他真把大公子揍出个好歹,赶紧上前拉架。
“主公,公子只是一时贪玩,不算大错!”
“是啊主公,年轻人火气盛,情有可原!”
“要怪,也不能怪公子,定是那祁子陆为人不正,才将公子带偏!”
“……”
七嘴八舌劝说下,孙璧之重重哼了声,顺坡下驴道:“自今日起,将孙愈禁足散心阁,一应女眷全部遣走!什么时候能静心守欲,什么时候再出来!”
其实他打完这一巴掌,自己也挺后悔。
毕竟是自己儿子,打在其身痛在己心。
另有便是,此子也是他的衣钵继承人,身边这些幕僚,迟早要视之为主公,如今被见到不堪一面,很伤尊严。
就在孙璧之暗自后悔,不该冲动之际。
从地上重新站起的孙愈,既不气,也不叫疼,反带着肿胀的右脸过来,将完好的左脸向孙璧之一递,言道:“来,这半拉也来一下,凑个对称。”
那没脸没皮的德行,把幕僚们看傻了。
孙璧之更是一口老血没来及喷出,淤在胸口,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枪,百兵之王,其长可攻,巧可守,落在名家之手,可挡万人师。
马奉家传枪法,一招一式,皆从战场拼杀演变而来,意在杀敌,直取要害,与江湖民间的武艺路数截然不同。
就以教祁六的龙探海来说,这一招在于一个奇字,专用来应对举盾之敌,出招时高举而起,有迷惑麻痹的用意,而后迅速出枪,势如闪电。
要知道,一般盾斧手用的藤盾,压根护不到膝盖,此招一出,足可贯穿敌人小腿。
也就祁六这面藤盾,几乎能护到脚面,这才没让马奉得逞。
若问,为啥祁六临时起意,要去学对方的枪法呢?
原因很简单,不晓得各位听没听过猴子捡西瓜的故事,具体情节这里不再赘述。
庄稼户出身的祁六,对武学一无所知,更不晓得其中门道,就像那刚出山的猴子,见什么都新鲜,且喜新厌旧。
先前肖老头助他保命,为此琢磨出持盾的方案,祁六应了,并奉为圣旨。跟随卢秀攻打兰沐镇,亦或在龙穴旁,与妖女等人对垒,这面巨盾均有发挥。
直到马奉前来挑战。
以祁六的孩童心性,考虑问题总不会那么周全,见藤盾被对方挑飞,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长枪要比藤盾厉害。
至于半路出家的自己,究竟与浸淫枪法几十年的马奉相差多少,祁六是半点也没有概念。
总归在他看来,比试输了,证明藤盾不及长枪,都是兵器的原因,所以从今日起,他要耍枪。
为此,祁六甚至出门砍了棵小树,弄成个木桩,手持乌柄银枪练了起来。
直看的肖老头连连撇嘴,哀声叹气。
身旁三美不解其意,轻声细语的询问,老爷为啥会伤感。
于是肖老头捏着仨人的小手,语重心长道:“老夫我啊,再过两年就六十了,这一生颠沛流离,见过太多争端。求利者,多为利而苦,争名者,皆为名而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何必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三美听的云里雾里,困惑眨着眼睛,似在问,您老说的这些,跟祁六耍枪有什么相干?
但困惑归困惑,她们却不敢问出来,只因主仆有别,主家既然不愿说,下人就不能问。
实际肖老头话只说了一半,余下一半是:欲伤人者,终伤己身。
持藤盾上战场,与持枪不是一个概念。
一个全为保命,另一个却要与人拼命。
你抱杀人心,敌又何尝不是?
即便得胜,下一次孰能保证?
再者,想想潘老狗的下场,杀死张老二的时候,他何其嚣张,被张虎活生生开膛破肚的时候,又是何等狼狈!
六啊六,你可莫要走那条凶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