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于氏说要去上香,叶清言并不惊讶。
人不安的时候,往往需要有个寄托,上香就是其中一种。
她应了下来:“带着俞言和时言一起吧?俞言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府里,人都要闷坏了。”
于氏点头道:“那便一起吧,再叫着你二婶,咱们一道去。”
她私底下将自己的想法同田氏说了,田氏也觉得甚好,主动提出要同她们一起去上香,看看那冯向凌究竟能不能配得上小言。
叶清言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去告诉了两个姐姐。
四月十二,万里无云。
叶家打开了角门,两辆马车悄悄驶了出来。
“终于出门了!”叶俞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天真蓝啊!风真暖和!时言你快看,天上还有小鸟呢!”
叶时言懒洋洋地说:“你是住在府里,又不是关在狱里。难道府中看不到天?府中没有风?那小鸟偏偏不从叶府上面飞?”
“那不一样。”叶俞言说,“府里面来来回回见的就是那几张面孔,我快要闷死了。”
叶时言懒得理她,问叶清言:“小言,陈钰笙退婚是怎么一回事?”
陈家退婚的消息她们也都听见了些风声,但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叶清言不欲多说,只是说道:“阿笙说是她父亲的主意。”
“陈太傅竟也同意?”叶俞言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当初那桩亲事不是他定下来的吗?如今退了婚,不但冯向凌丢了脸,陈太傅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陈太傅毕竟是祖父,这种事,最后能做主的还是父母。”叶清言说。
“啧啧,陈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叶时言道,“陈家退婚,无非是嫌冯向凌的出身不好,没有根基,却也不想想,如今新帝登基,这些有才干却没背景的人最容易被重用。当真是鼠目寸光。”
叶清言淡淡地笑:“兴许陈家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呢?”
“这京城里还有几个能比探花郎更好?”叶时言说,“年纪合适而门当户对的,几乎都已经早早定了亲,又哪里轮得到陈家。”
“未必,”叶俞言直愣愣地说,“大哥不就还没有定亲?”
叶时言瞪了她一眼:“大哥与他们又不一样。”
“也是,”叶俞言笑嘻嘻地说,“大哥以后可就是太子了,陈钰笙就算嫁过来,也未必能做得了太子妃。”
叶时言下意识看了叶清言一眼,只见她正看着窗外的风景,神色淡淡的。
这让她不由得怔了怔。
莫非还真被俞言给说中了不成?
“小言,”她的神色严肃了些,“你同我说实话,陈家看中的,究竟是不是大哥?”
见她猜到了,叶清言便也没有再隐瞒。
“是,”她说,“阿笙小时候和大哥曾经定过娃娃亲,陈家大约是想要将此事重新提起来吧!”
叶时言皱起眉来,不等她开口,叶俞言就叫了起来。
“陈钰笙要嫁给大哥?那以后我不是得管她叫大嫂?那可不行!”
“别乱说!”叶时言喝止了她,“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不要往外说。”
“对。”叶清言点头道,“我也只是同你们说一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这种事知道的人多了,对两家都不好。陈家有可能会以此逼叶家表态,而阿笙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
“我一定不说。”叶俞言立刻保证。
不过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嘿嘿笑了起来。
“陈钰笙那家伙,往后有的是苦头吃了。”她说,“她往后要同一大堆女人争大哥了。以为谁都像我一样好脾气吗?万一遇到个厉害的,将她打上一顿都有可能!”
叶清言哑然。
“别傻了,你当谁都像你一样,一言不合便动手的吗?”叶时言扶额,“一动了手,即便是占理也要变成不占理了。真正厉害的手段,都是杀人不见血的。”
她敲了敲叶俞言的脑门:“与其担心陈钰笙,倒不如多想想你自己,以后要是嫁了人,过得不顺心了,也要靠拳头吗?”
“能靠拳头解决的,为什么要靠别的?”叶俞言说得理所当然。
“若是你夫君对你不好,你该当如何?”
“自然是打他一顿啊!”
“可越是打他,他不就越对你不好吗?”
“我没打他的时候,他不是就已经对我不好了吗?我打他不是为了让他对我好,单纯就是想要出一口气罢了。”
叶时言哑口无言,过了片刻,又问:“那若是你婆母对你不好呢?难道也打她?”
“打她做什么。”叶俞言笑嘻嘻的,“要当着她的面打她儿子啊!”
“这又是为何?”
“这是让她知道,她让我心里不痛快了,我就会拿她儿子撒气。如果她心疼她儿子,就收敛些好好过日子。”
“那她若是要告到官府呢?”
“和离呗。”叶俞言轻松地说,“都要报官了,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若是不肯和离呢?”
叶俞言瞪大了眼睛:“挨打挨上瘾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行了,你别说了!”叶俞言一脸严肃地止住了叶时言,“时言,你怎么就不盼着我过得好呢?”
“我就是想告诉你,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叶时言抓狂,“两个人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一吵架难道就要动手?”
“若是我娘能在我爹一开始犯浑的时候,照着他的脸打上一拳,后来也不至于将自己气坏了身子。”
“那若是打不过呢?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武德充沛!”
“没事,”叶俞言说,“以后你要是被欺负了打不过,我就帮你去打。”
“你……!”
听着两人熟悉的拌嘴,叶清言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以后啊……
窗外的风景不停倒退,她的目光落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叶时言在拌嘴的间隙,一直留意着叶清言的神情。
见她忽然就走了神,脸上带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迷茫,叶时言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