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笙?”于氏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听你们提起过?”
叶明善挠了挠头:“陈家那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带着谨言去吃酒,两家原本关系不错,年纪上也差不多,所以就定了下来。”
“不过也只是口头上定了,隔日陈家送了一块玉佩来,父亲也回了一枚玉环。”他说,“这些年叶家不比从前,和陈家的来往渐渐少了,双方都没再提过此事。”
于氏看着外面的两个孩子:“阿笙活泼机灵,谨言老成稳重,这两个孩子倒是相配。”
“只是当年有这么一桩事,究竟能不能成还要再看的。”叶明善说,“叶家这个情形,换做我是陈家,也不愿将好好的女儿嫁进来,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家里的事于氏知道的不多,但府中弥漫着的紧张情绪,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叶明善不说,她便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也没有问。
说着这些,叶明善难免有些惆怅。
他将于氏揽在怀里:“早知道如今叶家这样艰难,我便不急着娶你了。”
于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也是。”叶明善笑了。
……
叶谨言离京的时候,叶清言跟着叶家众人一起出城相送。
她并没有上前,只是和叶俞言她们一起,远远地看着叶明善对他交代了些什么,而后他在马上,遥遥地对着她们这边挥了挥手,然后便打马离去。
一直到身影消失不见,她才低下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和叶谨言一起离京的还有凌柏。
他能够下床之后,便主动去找了叶明心。
听他说依旧要从军,叶明心并不意外。
“那便去吧,”他微笑着说,“跟着谨言,在军中也能有个照应。”
凌柏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我还有一事想要求您。”
“你说。”
“是小溪,”凌柏说,“我和她商议过,还是让她回韭叶巷住着。”
叶明心皱起眉来。
“韭叶巷那种地方,不适合她生活。”他说,“从前有你护着她还好,可你如今走了,留她一个小姑娘在那,你难道也放心?”
“我不放心,”凌柏坦然说,“但留在那边的话,叶家出了事不会连累到她。”
叶明心被气笑了:“你就这么肯定我叶家一定会出事?我之前同你说,也只是不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我不想让小溪有一点风险。”凌柏认真地说,“韭叶巷里的婶婶婆婆们是看着小溪长大的,她们不会害她。我还想求您再给小溪些银子,这样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些,也就不用做那些事了。”
叶明心看了他半晌,最后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愿妹妹冒风险,但韭叶巷委实不是个好地方。”他说,“银钱不是要紧事,只是给了她银子,她能守得住吗?韭叶巷的人不去抢,旁人呢?鱼鳞巷里的人呢?说不定她反倒会遇到危险。”
“这样吧,你放心随着谨言去,小溪这边,我帮她寻一个稳妥的人家。”
凌柏有些迟疑:“会不会被人查出来?”
叶明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人和叶家没有什么往来!”
至此凌柏才放下心来,他并没有问叶明心要将小溪送到什么人家去,只是叮嘱小溪一定要听话。
当晚,卫童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卫大人,又见面了。”叶明心笑吟吟的,“快请坐快请坐,外面天冷,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卫童:“……这里好像是我家。”
“别计较这些了,卫大人快请坐。”叶明心热情地说。
卫童沉默片刻,坐到了他的对面。
“不知叶大人来这里所为何事?”他淡淡问道,目光从小溪身上划过。
小溪局促地站着,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我就只是个闲人罢了。”叶明心笑着说道,“今日我过来,是有一桩事想拜托卫大人。”
卫童目光锐利:“拜托我这个锦衣卫?”
叶明心“嗐”了一声:“锦衣卫又如何,不都是为皇上排忧解难么?”
他四下打量了一圈:“卫大人的住所当真是……干净啊。”
院子倒是大,位置也好,能在这个地段买下这样大的一间宅子,足以见得这人平日里没少搜刮。
只是屋里空荡荡的,除了生活必需品,竟没有半分装饰。
下人也只有两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
卫童不欲同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问:“叶大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咳咳,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小溪就拜托你了。”叶明心说。
卫童瞪着他:“什么?”
“小溪,你还记得小溪吧?”叶明心把小溪往前推了推,“快叫人。”
小溪嗫嚅着:“卫、卫大人……”
卫童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什么叫拜托我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叶明心叹道,“她们兄妹两个都是苦命人,当初你也瞧见了,这么小的孩子,住在韭叶巷那种地方……我心中实在不忍。”
“不忍你便将人留在叶家好了,”卫童讥讽道,“我和她非亲非故,你送到我这边算什么?”
“卫大人您这话说的,叶家也和她非亲非故啊!”叶明心一摊手,“原本我们是想着,将她哥哥的伤治好,再给他们些银子,以后有叶家照拂着,两人的生活也没那么艰难……可谁承想,她哥哥伤得太重,没能救过来。”
卫童自然是不信的:“那日不是已经请了郎中么?”
“请郎中又不意味着能救活,”叶明心说,“那孩子命苦,没办法。”
卫童:“……叶大人,你还记得我是锦衣卫吧?那孩子活没活,难道还能瞒过我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说他死了,他就是死了。”叶明心说,“不信你问问小溪。”
他又将小溪往前推了一下:“小溪,你哥死了吗?”
小溪:“……总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