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言抬腿便走。
这价格她怕自己再不走,就要被他抓走卖给人牙子了。
“小姐,小姐!”伙计在后头追,“您别走啊,我们掌柜说了,您若是觉得不妥,一切好商量!”
周清言一口气走到了人多的地方,这才停下来警惕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目的?”她问。
“我……小的就是想问问您还要不要那间铺子啊!”伙计讨好地对她笑,“不是小的自夸,咱们那铺子,位置是一等一的好,卖什么都赚钱!”
“哦,”周清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们怎么亏了?”
伙计一噎,不过很快便摇着头说道:“当初小的便同掌柜说了,旁边都是女人家爱逛的铺子,中间开一间书铺,有几个会来买?偏偏掌柜不听。”
“那你还挺聪明的。”周清言说道。
“嘿嘿,过奖过奖。”那伙计笑了两声,猛地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又连忙说道,“小姐,并非小的乱说,那铺子楼上楼下有两层,前头可以做生意,后面还带着个小院子,关起门来能住人。小的每天打扫,您把那铺子买下来,回头只需简单收拾一下就能开门做生意了。”
周清言当初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只是忽然这样急迫地想卖给她,她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之前掌柜不是说一百二十两已经是最低了么?”她问道,“如今怎么降到了五十两?”
伙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这小的便不清楚了,都是东家说了算的……”
“算了,我不要了。”周清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她不会为了贪图这一点小便宜,就将自己和于氏置于危险之中。
这事不明不白,八成里面有什么坑在等着。
她转头便走。
伙计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不见她回头,只得叹着气回到了书铺。
“她不要?”一看到伙计的表情,淮澈立刻猜了出来。
伙计垂头丧气:“是,小的和她一说,她立刻就跑了。”
淮澈拧眉:“你是怎么说的?”
等听伙计一五一十地将二人的对话说了一遍之后,淮澈被气笑了。
“莫说是她,你换任何一个人听了,也没人敢买!”他恨不得敲一敲伙计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水,“昨日还信誓旦旦地说少于一百二十两不卖,今儿上杆子去卖五十两,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小的想着,她就是一个小孩,哪里懂得这么多?听见便宜了许多,不是应当高高兴兴地买下来吗?”伙计也有点委屈。
她可不是一般的孩子,淮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对伙计招招手:“你明日如此这般,听明白了吗?”
伙计抬起头,一脸迷茫:“可这怕是又要花不少银子……”
“花便花,老子又不缺银子!”淮澈豪气地说。
伙计没敢吱声,喏喏地应了。
这位也确实不是差钱的主儿,谁家好人会花一百二十两银子买间铺子,再五十两卖给旁人啊!
他瞧着这五十两也就是新东家随口说的,要不是怕小姑娘起疑,他大约是一两银子也不会要。
那小姑娘年纪虽小,可说话的时候条理清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莫非是哪个大家族里的姑娘?可要是真的,又怎么会住在长风镇这样的地方?
难道……她是个外室女?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伙计悄悄抬头看了淮澈一眼,觉得年岁也差不多对上了。
新东家这是怕她受苦呢,所以才想着把铺子给她。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大约是他做了什么对不住那小姑娘娘亲的事,所以一直没敢相认,只能悄悄地来。
啧啧啧,伙计又看了一眼淮澈。
啧啧啧。
……
第二天,周清言又来了。
那间铺子实在让她心动,她一晚上没有睡好,早上醒来之后还嘲笑自己,好歹也是做过皇后的人,如今不过是几十两银子,就被搅得连觉都睡不好。
可出了家门,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脚下还是不自觉地就往这边来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街口了。
看一眼又不会如何,周清言暗暗想道。
反正来都来了。
她朝着前面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阵喧哗。
只见几个壮汉围在那铺子前,将伙计和掌柜堵在门口。
“告诉你们东家,若是再不还钱,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壮汉轻轻松松地将伙计提了起来,“拖了这么久不还,也不见你们东家过来,莫不是已经跑了吧?”
伙计被衣领勒得满脸通红,使劲摇着脑袋。
壮汉手一松,他就跌坐在了地上,连连咳嗽。
须发皆白的掌柜颤颤巍巍地对他们拱手:“几位好汉放心,东家的铺子还在这里呢,怎么会跑呢?不过那千两银子委实有些多,东家大约是去筹钱了……”
“多?”壮汉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他赌钱的时候可没觉得多!人不在也得收点利息,走,咱们进去看看有什么值钱的,全都搬走!”
几人一拥而进,不顾掌柜的阻拦,不一会儿便将里头搬了个空。
临走的时候壮汉还放狠话:“告诉你们东家,若是三日之后再不还钱,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随着几人的离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渐渐散了。
周清言看着捶胸顿足的掌柜,还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伙计,若有所思地走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伙计立刻扶着掌柜站了起来,钻进了屋子。
“东家,这能行吗?”伙计有些不确定,“那些人演得未免也太凶了些,小姐若是害怕,岂不是更不会买下这铺子了?”
雇那些人过来演戏,可是花了三两银子呢!
“害怕?”淮澈古怪地笑了笑。
他摇了摇头:“等着吧,最多明日,她就要来找你们谈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