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言站在河边,静静地看着男人在水中挣扎了片刻便沉了下去。
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她等了许久,不见动静,这才蹲下身子,将帕子放入水中洗了洗。
那帕子里包着的是生石灰,从昨天看到那人开始,她就一直在思索自己怎么才能杀了他。
他生的瘦小,但总归是个男人,拼蛮力的话,周清言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所以她寻了些生石灰来,又特地挑了这条河边的小路,这里十分偏僻,那男人一定会选在此处对她动手。
而她五岁的年纪,是她最大的弱点,也是最好的优势。
那男人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而周清言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偷袭成功。
生石灰洒到了眼睛里,先让他失去视线,再趁机把他推入河中,眼睛上的生石灰碰到水烫得厉害,剧痛会让男人下意识挣扎,而这片刻的挣扎,又会要了他的命。
周清言将帕子上残存的生石灰清洗干净,拿出来拧了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淮澈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昨日他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周清言,原想着今日找机会解决了他,却没想到根本轮不到他出手。
看到那男人抓住周清言的时候,他立刻便想要动手,然而大公子一再交代不要让周清言察觉,他只是犹豫一瞬,那边便已经变故突生。
周清言朝着男人脸上洒了什么东西,男人捂着脸惨叫,她使劲往他身上一撞,他掉进河里,很快就没了生息。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一样。
淮澈看得目瞪口呆。
“她的性子太过良善,总是将人想的太好,你在她身边的时候多留意些,不要让她被旁人欺负。”
大公子的话言犹在耳,淮澈此时只觉得一言难尽。
谁那么不长眼敢欺负她,简直是不要命了。
任劳任怨地处理完尸体,淮澈回了家,对着桌上的纸笔发呆。
大公子临行前交代他每日都要写信,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隔壁的院子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一阵饭菜的香气传来。
隔着院墙,淮澈隐约能听到母女二人的说话声,似乎是做母亲的想要做饭,女儿却强烈要求自己来做。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提起笔写了起来。
……
又过了两日,周清言卖完了绣品,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山脚下的小溪旁。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四平的身影,他正焦躁不安地踱步,听见动静抬起头,看到是她的时候眼睛一亮,快步跑了过来。
“小姐!”四平的脸上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小姐终于有事找他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小姐又找到一个比他更合适的眼线,他没了用处,莫说前程,以后的性命只怕都难保。
忧的是她交给自己的任务万一很难,他就有暴露的风险。
兴许是因为那两位大人的到来让邹县令有了隐隐的危机感,这些日子邹县令的脾气十分暴躁,四平在伺候他的时候分外小心,生怕被他瞧出什么不对来。
“小姐,”四平小心地看着周清言,“您找小的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周清言点了点头:“城中赤鳞河里淹死了一个男人,你去打探一下他的身份。”
“淹死人了?”四平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两日之前。”周清言说。
“两日前……赤鳞河下游常有妇人洗衣裳,按说过了两日,应当已经发现尸首了。”四平皱起眉来,“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上报,县衙里没有得到消息。”
这下吃惊的轮到了周清言,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那人没有死?
不过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测,当时她为了确保那男人死了,在河边站了好一阵,就算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闭气那么久。
她沉吟了片刻,改口道:“没人上报便算了,许是我看岔了也说不定。你再多留意一下,看看这些日子有没有人报官说家里人失踪,若是有,等三日之后还是在此处,你一并告诉我。”
四平连声应了,周清言交代完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那人死之前说的清楚,是有人想要她的命。对周清言而言,这不是一件好事。
她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指使男人来杀她的,八成就是绣坊的人了。
这些日子她没有将于氏的绣活送到绣坊去,反而在街上摆摊卖了起来,惹恼绣坊的人是意料之中的。
她之前便想过这一点,但那会儿她觉得,于氏的那一点绣品,送不送到绣坊,对他们的生意影响都不大,就算绣坊的主人生气了,最多也不过是在她摆摊的时候给她使绊子而已,她能够应付得来。
没想到他们打的主意却是想要她的命。
周清言原想着那男人的尸首被发现了,借着四平那边叫县衙里查出绣坊与他之间的交易,多少能给绣坊添些麻烦,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没想到过去了两日,那尸首仍未被发现。
大约是绣坊里的人发现男人死了,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提前处理了尸首吧!
这样看来,他们仍不死心,还在想方设法杀了自己。
而这样一次两次,自己固然能够躲过暗害,可是于氏呢?
若是绣坊那边发觉自己不好下手,会不会转而去对付于氏?
想到这里,周清言的眸子冷了下来。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于氏,哪怕只是有一点可能,她也要将其掐死在萌芽中。
她们母女二人只是想过得好一些而已,可绣坊那边却想要了她们的性命,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