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昱见姜蓉月眼底动摇,便又争取道:“那银狐是一只幼崽,不过两三个月大,最是容易认主。”
穆瑾昱确实派了人去猎银狐,但眼下别说是幼崽,成年银狐都还没见到一只。
不怪这时节,银狐确实不多见。
他本想着,等猎到银狐,再寻机会送给姜蓉月。
怎料姜蓉月根本就不给他接近的机会,下次再见不知道何时。
姜蓉月年已十七,姜家说不定已经在为她选夫婿。
万一真定了亲,他想在插足怕是更不容易。
姜蓉月这会儿,却想起了桑九黎说的雪狐,抬眸便问:“殿下可知,京城附近哪里有雪狐?”
“雪狐?”穆瑾昱微微蹙眉,“我倒是听过北地有雪狐,但……眼下还是夏日,怕是不好猎到。”
姜蓉月有些失望。
原想着,京城附近若是能猎到雪狐,待到冬日了,便让父亲雇人去猎一只回来。
九黎可说了,那雪狐比银狐还好看。
穆瑾昱见姜蓉月这般神情,眸色一亮:“你若是喜欢,我即刻便派人去北地寻找,此去北地也要十数日,那时,北地已天寒,应能见到雪狐。”
姜蓉月面上不见半分喜悦,北地那么远,父亲怕是不会同意。
不知道去求大哥,他会不会答应。
姜蓉月顿时来了精神,有希望总是好的。
穆瑾昱见状,以为姜蓉月要应了。
便听她道了声谢,扬唇笑道:“殿下政务繁忙,就不劳烦您了,回头臣女让家中兄长派人去寻就好。”
笑容明媚的,让穆瑾昱觉得有些刺眼。
“你兄长在刑部任职,可不比本殿清闲,左右也是吩咐底下人去办,耽误不了什么事。”
穆瑾昱想着,如此,她总不好再拒绝自己。
“蓉月想要雪狐,自有人会为她猎来,就不劳二殿下操心了。”二人身侧的假山后,走出一道淡蓝色倩影。
桑九黎款步停在了姜蓉月身前,直面穆瑾昱。
眸光冰冷,似腊月寒霜。
她猜想过穆瑾昱会觊觎姜家。
可亲眼见到,穆瑾昱将目标,锁定在姜蓉月这个小白兔身上时,难免又是一阵唾弃。
他和蓉月相差五岁,也好意思染指。
桑九黎似乎忘了,珩王和她也差了五岁。
“你来做什么?”穆瑾昱面色微沉。
“二殿下这话问的,我当然是受邀前来。”桑九黎目光落到穆瑾昱左手上握着的纸卷。
冷笑:“二殿下,还真是对诗词情有独钟啊。”
穆瑾昱想起自己也曾为桑九黎写过不少诗词,便以为她如今是嫉妒了。
但那又如何。
桑九黎自己不懂珍惜,因为妒恨姜婉莹,屡次与他作对,坏了他好事。
如今赐婚圣旨已下,他与桑九黎是绝不可能了。
桑九黎若是知道穆瑾昱这么想,怕是要指着他脑子骂有病。
就见穆瑾昱沉着脸,将纸卷背在身后:“桑九黎,我和姜二姑娘还有话要说,你先退下。”
桑九黎:“……”
给你脸了还。
她懒得看穆瑾昱,侧首望向姜蓉月,“需要我回避?”
“不用。”姜蓉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
当即向穆瑾昱福了福身,便拉着桑九黎跑了。
真的,是用跑的。
要不是桑九黎有功夫在身,那一拽,高低得摔一跤。
姜蓉月乐得脱身。
穆瑾昱却气得,将手上的纸卷拧成了一团,“桑九黎……”
低鸣的嗓音,夹杂着磨牙声。
远处,桑九黎笑得一脸舒畅。
姜蓉月停下脚步,抚着胸口喘粗气,没半点勋贵人家的姑娘样子。
不时还回头,看二皇子有没有跟上来。
今日确实给她吓得不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大哥跟她说过的话。
她一直记着。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她才想起件事,望着一旁气息平稳的桑九黎。
笑容有些谄媚:“你方才说我要雪狐,自有人会为我猎来,这有人是指谁啊?”
桑九黎啧了一声,别开了脸:“那是为你解围,权宜之计。”
“啊?”姜蓉月丧了脸,“你骗我的啊。”
桑九黎皱了下眉:“回头我给你找只银狐来。”
姜蓉月垂着眸,不说话。
“银狐温顺点,比较好养。”
姜蓉月还是不说话。
桑九黎见她瘪了嘴,一副要哭的模样,一时不忍,脱口而出:“雪狐!”
“雪狐行了吧?”桑九黎轻抚着姜蓉月的肩膀,柔声哄着。
“当真?!”姜蓉月蓦地抬起头。
若不是桑九黎躲得快,怕是要被撞一鼻子血。
小姑娘两只眼睛都冒起了星星:“大姑娘一言九鼎,驷马难追,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姜蓉月梗着脖子,似乎只要桑九黎不答应,她就要不高兴了。
桑九黎眯起了眼:“姜蓉月,你如今都会算计人了啊?”
姜蓉月抿着唇,傻笑:“你就说,作不作数?”
“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桑九黎睨着她,“好歹是相府千金,也不知道多读点书。”
语气是毫无掩饰的嫌弃,眼底却存着一丝宠溺。
桑九黎是桑家独女。
即便在苍梧山,有师兄们陪伴,她也是最小的那个。
一直受人保护。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渐渐的将蓉月当成了妹妹。
就想要护着她。
或许她是羡慕蓉月,能这般天真纯良,也希望她能一世无忧,欢度余生。
唉,果然,有父母兄长疼爱的孩子,就是幸福。
“我是女子,又不能考功名,读那么多书不是白受累么。”姜蓉月自信仰头,“我觉得,能识文断字便足以了。”
“……”桑九黎竟无法反驳。
当初她也对那些诗词歌赋,提不起兴趣。
若不是与那些,晦涩难懂的兵书较上劲,她怕是比蓉月也好不到哪去。
但有一事,还需声明:“雪狐性子难驯,你确定真的要吗?”
姜蓉月似乎都等不及,桑九黎把话说完,可劲地点头。
“那好吧。”桑九黎合计着,找谁帮她猎一只回来。
回到前院时,那所谓的冰宴似才要开始。
垂花门处,一众丫鬟婆子鱼贯而出,手上端着各色冰碗,分两路而行。
一路前往堂屋,给各命妇夫人送去。
另一路从二人身侧经过,去了水榭。
此时已是巳时末。
临近午时,姜夫人终于见屋里摆上了冰盆子。
可她瞧着侍女端上桌的冰碗,却没了胃口。
不停望着屋外。
不多时,蓉月身边的丫鬟兰香进来:“夫人,二姑娘说,要和桑将军去市集逛逛,便不来堂屋了,让奴婢来与夫人说一声。”
姜夫人颔首:“也好,让她们去吧,稍后我自会和国公夫人说。”
兰香便退下了。
桑九黎和姜蓉月去四海居用了午膳,又分食了两碗不同果味的冰碗,才各自回了府。
而国公府发生的事,自然有人向穆君珩禀报。
“她真这么说的?”穆君珩唇角一弯。
那双清风淡雅的墨眸,霎时染上了凡尘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