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低薄暮,
急雪舞回风。
---唐·杜甫《对雪》
季决明走后,江振涵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揪心扒肝,心烦意乱。想起季决明那得意忘形又肆无忌惮的丑恶嘴脸,他整个胸腔就像一口正在工作的高压锅,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压力不断加大!加大!眼看着就要爆炸了。
若不是念他还有点用处,他恨不得一只手伸过去掐断他的脖颈,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偷窥了去,偷窥之人还是在他心里连蝼蚁都不如的废物。
这废物犹如拿着尚方宝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威慑于他。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敢将矛头指向自己,暗中跟踪自己。
还真不能小瞧了这个家伙,他这是要反客为主嘛!自己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人固然危险,留不得!可是眼下最棘手的事情却是钟未曦已经暴露了。她现在待的地方已然昭然若揭,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她转移到别的地方。
他快速想到了江临。
“哥,你找我?”
“这次怎么来的这么快?”
“奥......我刚好来南岚办点事。什么事,哥?”
“江临,季决明最近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江临心忽地一怔,神色有点紧张,眼神躲闪不定,含糊其辞地说道:“他呀......他好像一直在忙着追查手链的事。”
“真的?”
“这......这还有假啊!哥,你上次交代我们要查手链的事,我们就一刻也不敢怠慢。再说,那季决明还指望着这个能从你这里得到点好处呢!”
“那就好!他刚刚从我这里支走了两百万。”
“什么?!哥,你真给他啦?”
江振涵斜瞟着江临,冷酷锋利的眼神犹如利箭在弦,正拉满了弓,欲向他脑门的方向射来。江临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头皮发麻,脸色青黄不接。
“你觉得我不该给他?”
江临谄媚地笑道:“哥,我的意思是......”
“啪”的一声,没等江临把话说完,江振涵一个反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你和季决明最好别在我面前耍什么小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跟踪我!这一巴掌你最好记在心里,下一次我伸出去的可不是手了。限期你们一个月内把手链弄到手。
我的实验室最新研究了一种药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人的尸骨化为血水,现在正在找实验品阶段。我觉得你两个要是胆量足够大的话,可以试试!我会让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江临火辣辣刺痛的脸颊,几乎麻木了,嘴角也渗出了一抹血迹,他所有的胆量瞬间被击打的支离破碎。
仿佛那药水已经应用在了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架骨头都在慢慢溶化一般,哆哆嗦嗦地说道:“哥......你放心!那......那手链,我们势在必得!他......季决明在姜南那里安装了监听器,肯定能到手的!”
“哼!他是拿着钟未曦的位置去跟姜南交换手链了吧?!”
“啊!这......哥,你......你怎么知道?”江临怯懦地正视着面前的这个他称呼一声“哥”的江振涵,内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心悦诚服之情。
他突然觉得他和季决明在江振涵面前就像是跳梁小丑,就像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在舞台上跳舞供他取乐一般。此时此刻他是心服口服,甘拜下风,甘愿匍匐他脚下的。
“哈哈哈!不过这也是个好办。行啦!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滚吧!”
江临灰溜溜地刚想要撤离,又被江振涵叫住了:“等会!江临,你老家附近可有空余的房子?”
“这个自然有的,哥!现在老家大部分人都跑出来了,能留下的人大都是一些孤寡老人和小孩子,空余的房子多的是!只是......你问这个干吗?”
“你现在回去选一处牢固且相对好些的房子,多找几个人,把房子精心布置一番,既要舒服方便还要干净整洁。缺什么都添补上,这两天我就要见到成果。”
“没问题,这个好办!老家里正好有几处新盖的房子,可以借用。你要回去住吗?”
“你们那个村庄地处偏僻又幽静,倒是个好地方,把你嫂子接回去住一段时间吧!但是这件事情你和季决明胆敢再透露半点风声......”
“不会的,不会的,这次绝不会了!”
“特别是姜南!告诉季决明,我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拿到手链,胆敢再坏我的事,他那做古董生意的父亲,可能就不会那么舒坦了。
你嫂子不是和你母亲一向要好嘛,房子没收拾出来之前,暂时让你嫂子住你母亲那里。让你母亲好生照看着,不准她踏出村庄一步,过段时日我再把她接回来。”
“明白,哥!我们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即使嫂子想出去她也出不去,方圆几十里连一辆公共汽车都没有。就是这一入寒冬,越来越冷,乡下条件总会艰苦些,嫂子可能要受点罪了。”
“这个你不用管了,办你的事去吧!”
江振涵心里想着,她钟未曦可不是个娇弱的花朵,她自小就在穷苦的家庭中长大,后来跟着他,生活富裕了,她也不像那些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菜鸟一样,得意忘形,奢侈挥霍。她依旧节俭朴素,还经常去接济贫困人群。
她的适应能力还超强,就算把她扔在荒漠里她也能想办法掘出一片绿洲。她又怎么会因为天气或者生活质量这种小问题而退缩。
江振涵把江临赶走以后,就给刘管家打去了电话。
刘管家接到通知,就赶来告诉未曦:“未曦,你马上收拾下,江先生打来电话说一会就来接你走。”
“走?去哪?”
“我也不清楚,江先生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只是说,他现在正在往这里赶,到这里就马上带你走。”
“那......那你们一起吗?”
“不,我们不跟着!那你先收拾着,我去外面交代一下。”
“怎么会这样?他是要解除我的禁足,送我回家?不!不可能!刘管家说他很着急......难道是胡一鹤和姜南他们找到我的位置了?所以江振涵是想把我转移走......对!一定是这样的!”未曦在心里盘桓着此事。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还要住一段时间,她也在心里逐步规划好了自己某一天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原本她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按照她的料想逐一实现着,可现在事发突然,事态紧急,她不能再兴奋地等着完美地实施她的逃生计划了。
她没有时间了,眼下的机会是顶级绝好的,下午2点多钟了,别墅内能走的人都离开了,她必须趁着当前刘管家忙乱的空隙,从夹缝中争取一条生路。
她望望没有上锁的门,再跑到窗前看一眼这座别墅院子里的一个角落......
“刘姐,刘姐......”未曦故意大声在门口叫喊着刘管家,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她确定刘管家此时不在别墅内。
她走到门口,往楼下观望了一会儿,脚步放轻,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下了楼梯。心提到嗓子眼了,扑腾扑腾好似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她感觉到自己下楼梯的腿都在打颤,一不留神就要栽下来了。
整个山谷的冷风在这一刻好像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透骨奇寒。从开始下楼梯直到别墅一楼门口仅仅1分钟的距离,她觉得自己走了一个冬天。
未曦从一楼正门出来没有走去别墅大门而是往左拐绕到了别墅楼的后面,因为她知道大门肯定锁着,她出不去。
她从被幽禁的二楼窗户里很早就发现了---这座别墅楼高高的围墙的一个角落里,紧贴着墙壁建起的一个洗刷池。
这个户外洗刷池的造型设计真是尽善尽美,但是它的实用性却远远高于它的表观,至少对于未曦来说是这样的。两个宽大的洗手池台面,台面正上方在墙壁上又做了两个壁龛,壁龛的顶端是一个拱形设计。
未曦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心里就一阵窃喜,因为踩着这个洗漱池台面、壁龛、拱形顶端,抬腿就可跨到墙头之上,这样自己就完全可以翻墙而出啦!
谁都不知道她发现这里的时候,内心里是怎样的激动和喜悦!因为这个意外的惊喜才给了她战斗的希望和信心,才能支撑她在这个空荡寂寥的鬼地方待了那么久。
她小心谨慎地来到了这个洗涮池,按照她自己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的逃生方法,她如愿地爬到了墙头上。
可是从墙头上往下跳,两三米的高度,她着实害怕了,就在她犹豫的关头,耳边传来了大门开锁的声音,“哐当,哐当......”,就像铁链在后边抽赶她。
心里猛地一怵一紧,顾不得心里的恐惧,两眼一闭果断地从墙上跳了下去。
“啊!”未曦痛的忍不住叫了一声!又赶忙捂住嘴巴。从高处坠落,双脚着地,一阵痛心疾首的扭痛感让她的脚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她强忍着疼痛扶着墙站了起来,四下一看全是丛林密布,尽管已是初冬季节,树叶依旧葱郁茂密。
这密不透风的密林中哪怕一条可通行的小道都没有。下午的阳光斜穿过绿松林的深碧枝叶,斑驳的光影似乎是一种新生的力量在嵌入,这股力量也驱散了未曦心中的阴霾和畏惧,给她带来了新的方向。
彰显在眼皮子底下的大道和小路自己肯定不能走,江振涵他肯定会派人追踪,那么自己逃出来的意义又何在!慌不择路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未曦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呼叫她,还有江振涵怒斥恐吓的声音,她一刻也不能耽误了,跟着自己的感觉,跟着阳光照进来的方向,义无反顾地穿进丛林里去了。
“一帮废物,赶紧去给我找!”江振涵还在院子里歇斯底里地吼骂着,
一旁的刘管家双腿哆嗦的几乎站不稳了,江振涵的怒视和嘶吼犹如鞭子抽打在她身上。
“先生,未曦刚才还在楼上的,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大门也关闭着,想是还没有离开......”
这时,四处去搜寻的几个保洁园丁也都陆陆续续跑了回来:“先生, 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夫人!”
心急如焚的江振涵实在是猜不透,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她一个人能躲到哪里去?难不成真的跑走了?
这会儿功夫,她一双腿脚还能跑多远......想到这里,他顾不得眼前这帮人,反正骂也骂够了。
他对着刘管家厉声道:“你们继续找,不光别墅内,别墅以外方圆几里内都给我仔仔细细搜寻一遍!还有山下几户人家也去打探下,有消息立马通知我!如果夫人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所有的人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收到,先生!我马上派人去寻找!”
江振涵则转身就上了车,急匆匆原路返回去追寻钟未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