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落又一次站在轮回门前。
手握着门把手的时候,他默默许愿——千万不要遇到那只厉鬼!只要怨鬼就够了!
与此同时,人间某个角落,一个安静的墓地里,吹来一阵萧索的风。
厉泉从睡梦中醒来,他从棺材里坐起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小鬼差又来了?”
“咔哒”一声,轮回门推开。
阎落缓步走进去,四周挂着白色的帷幔,入目都是“奠”字,这……是一个灵堂?
很大的一间屋子,正中摆着一副棺材,四周摆放着各种白色黄色交织价值不菲的花圈。
阎落穿梭其中,周围熙来攘往的人没有一个看得见他。
来来往往的宾客们都穿着黑衣,胸口别着白花,看着还挺热闹。
热闹这个词形容葬礼还挺奇怪,但从阎落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确实挺热闹,来往的人穿着得体的西装,脚下铺个红毯都能去走秀了。
大家举着酒杯觥筹交错,笑容满面。
阎落刚刚甚至听见有个年轻人好奇地问,“这是谁死了?”
旁边的人随口答道,“你管他是谁,反正是个好人。”
真是奇怪,来参加葬礼,却半点不伤心,甚至不知道是谁的葬礼,但一个个都盛装出席,无比郑重,一时分不清死的这个人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主持葬礼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考究的斯文男人,他站在供奉遗照的案台前,朝着来往的宾客浅浅的鞠躬,嘴角带着礼貌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阎落随意地瞥了一眼遗照,毕竟那是他最可能的客户。
照片上的男孩子笑得腼腆,皮肤白皙,脸颊带着婴儿肥,格外可爱,他的眼神怯怯的看着镜头,很不好意思似的。
这张照片有些奇怪,像是从某个合照上剪下来的。
这么想着,阎落转头就看见了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第一反应是双胞胎!
但很快,阎落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看人看的是魂魄。
但眼前这个少年坐在最近的一张桌子边,嚼着口香糖,神采飞扬,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怎么看都和照片上的那个少年相去甚远。
阎落好奇地在少年旁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同一张桌上的客人神色如常,嗑瓜子,斗地主,仿佛没注意到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自顾自嚼着口香糖的少年挑眉看了阎落一眼,“你能看见我?”
没等阎落回答。
自来熟的少年跟着开口,“我知道了!你也死了!兄弟,你怎么死的?”
阎落没有暴露身份,他意识到他现在所处的是现实和地府的交界,或者说是这个强大的怨鬼还不会使用自己的能力,仅凭天赋就设下的结界里!
“你说说呗,毕竟这是你的主场?”
少年撇了撇嘴,大约是死了之后没人说过话,他主动开口介绍起来,走马灯开始闪动。
他叫姜明,是个孤儿。
十七岁那年,因为极强的游戏天赋,他以新人王的身份进入电竞青训营,成为电竞俱乐部Ai(all in)的一名替补队员,只等着年满十八岁就能上场比赛。
那时的他以为这是未来的起点,却没想到成了噩梦的开端。
俱乐部经理用一纸阴阳合同困住他三年,还不时骚扰他,连带着队内其他成员也都孤立疏远他。
除了空降来的富二代队友隋玉清。
隋玉清看上了姜明,偷偷追求了一段时间,从未得到过偏爱的姜明一下子沦陷了,他接受了隋玉清的追求,私下交往了不到一个星期,隋玉清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但被姜明拒绝了。
这个拒绝让隋玉清感觉很没面子,两个人陷入冷战,就在这时,经理又一次纠缠姜明。
姜明鼓起勇气朝隋玉清求救,却被对方嫌恶的推开。
就在姜明痛苦绝望的时候,他意外得到了一个上场机会。
一场关键的比赛中,队内一个主力因为吃坏肚子上不了台,他临时替补上场,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帮队伍拿下了奖杯,他以为以后会好起来的。
但比赛结束后,他被反泼了一盆脏水,队友站出来指责那瓶水是他送的,他百口莫辩还被组委会禁赛半年。
之后,他因为一次意外伤了手,彻底无缘赛场。
他离开俱乐部的那天,隋玉清刚好和一大帮人出去吃饭,门口驶来一辆车碰巧刹车坏了,直直地冲过来,姜明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走马灯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姜明被车撞飞的一瞬间,他扭过头,看着人群涌上来,关切地看着只是被惊吓到的隋玉,没有人往前一步去看血肉模糊的他。
浑身的骨骼仿佛都被碾碎,血液一点点析出身体,意识清楚地感知到死亡慢慢来临,可却没办法挪动分毫,他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上,最后看见一双黑色的沾着血的皮鞋走到他的跟前。
阎落听完整个故事,还有些不敢置信,他实在没办法把记忆碎片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和眼前和一脸嚣张跋扈的灵魂对应起来。
似乎是注意到阎落怀疑的眼神,姜明立刻反驳道。
“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那个傻子不是我,是我哥。”
话音落下,坐在阎落面前的灵魂一分为二,虽然是一样的样貌,却一眼能分辨出来。
新出来的少年头发和人一样乖顺,“你好,我是哥哥。”
嚼着口香糖,下巴看人的另一个少年挑了挑眉,“我是弟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们都是姜明。”
阎落一下子来了兴趣:这能不能算两倍的业绩啊!
但面上为了表现得更专业,他表情严肃地站起身,朝着两人伸出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阎落,是一个鬼差。
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帮你完成心愿,你的魂魄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