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宜出行、祈福、成亲、动土。
百里策坐在屋子里喝着热汤,看着外面下了一整天的寒雨,又紧了紧毛绒绒的衣服。
“怎么不关窗户?”王青衍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上就要去关窗户。
“别关”
“我在看风景呢。”
王青衍收回脚,坐下给她盛饭,“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想今年的冬天,他们不会那么难熬了。”
虽说街上的行人皆冷得斯哈斯哈,但好在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想来今年他们是能过个好年的。
“那他们应该多感谢感谢你。”
陆缄发财之后,终是悄咪咪、哭唧唧的分了十万两“封口费”给百里策。
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
然而以狗皇帝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避免踩到防不胜防的陷阱,百里策当即用这笔钱,外加舒城这段时间的“劳动所得”,筹集了许多过冬物资,并以朝廷名义发给了有需要的百姓。
当然,由于人手不够、百废待兴、多地雪灾等等理由,彤娘、几位当家、宋昭和、何文源及不少舒城棘城的官员都被强征了。
“这么说的话,你的功劳最大。”
毕竟不是王青衍明里暗里的推波助澜,他们也不可能集体发财。
“功劳与否,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百里策的动作一滞,又继续听他说。
“再者,过于出头可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知道王青衍意有所指,但百里策关心的是,他似乎......并不像在吹牛。
于是好奇心起,随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我在三城寨要的是十万两,甚至更多,你会给吗?”
“会”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并不感动。
真正的富人之所以富,并不是因为花钱有多大方,有多无所谓。
恰恰相反的是,他们对于每一笔花销都会精打细算,永远都会用利益的眼光,去判断某次投资、某个事件,值不值得他花费时间精力与金钱。
甚至是“斤斤计较”到还不如一般人大方。
所以穷人的精打细算,与富人的精打细算完全是两个概念。
无论王青衍多有钱,也不可能真的不在意这十万两。
就好比陆缄,他贵为帝王,富有天下,为什么还这么抠门?
因为他不是真的抠门,而是认为每一笔钱都应该花的有价值,每一件事都不能白费功夫。
她是这样。
她姐姐与京城高门也是这样。
当然,暴发户也许除外。
王青衍当时会给这个钱,可以因为所谓的喜欢,但绝不会只是因为喜欢。
而且从安洛时到现在,他们的“集体发财”,实在太像养猪了。
“那......”按下满心的疑惑,百里策以汤代酒,敬他一碗,“就谢你为我一掷万金。”
“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跟我说谢,咣。”
双碗一碰,百里策赶紧端起碗喝一口,生怕他看见她眼里一瞬间的惧意。
但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一直以来,他们必定只窥见了王青衍实力的冰山一角!
“就这样?”王青衍放下碗,眉眼含笑,神色舒朗。
完全就一个霁月清风人。
呸!霁月清风个屁,只不过这两天高兴了而已。
百里策赶紧吃了一大口肉,再来口菜,表情疑惑,“......”
“你不会是忘了吧?”王青衍一边吃菜一边观察她的神情。
不是,她又忘了什么?
叮!想起来了。
“那个赌约?”
“但好像是我赢吧?”这家伙,居然想赖皮!
“你赢?好~”
王青衍轻笑,放下筷子,跟她认真盘算起来,“这次京都涉案大小官员共七百四十六人。”
百里策一脸“你好奇怪”的看着他,“对啊。”
她又没说不是,“在京任职,且享朝廷俸禄的官员约是两千左右。”
“我猜三分之一以上,不是我赢吗?”
三七二十一,这都不会?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就看看她会不会心虚,“可是我们打赌的时候,说的是多少涉案官员会被绳之以法。”
额,这......
百里策顿时心虚如鹌鹑。
吵架吵一半发现错的是自己就是这种感觉吗?
开始耍赖,“哎,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王青衍把盘子拉开。
“......”百里策筷子夹空。
“除去被杀的三成,约剩五百人,再减去因罪行重大而被处斩的七十八人,有四百余人是被既往不咎了的。”
“这样算下来,不过三百来人伏法。”
不过?
这个词就很灵性,那可是在京官员,不是什么大白菜。
光是伏法就三百多人,非常恐怖了。
这还是陆缄克制又克制的结果。
真要全杀干净了,整个大魏不乱也得倒退二十年。
毕竟总有那么一些人,是杀不得,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被替代的。
“怎么......”看她无话可说了,王青衍凑近几分,眼中笑意盎然,“就算你赢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呀!”实在被盯得难受,百里策把筷子一置,“好好好,你赢你赢,行了吧。”
“说吧,你想问什么?”
王青衍像是怕她反悔一般,快速问道,“你耳后的疤是怎么来的?”
百里策眼中一惊......
后又想到她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他注意到这块疤也很正常?
但不管正不正常,这个问题她都不想回答。
“涉及隐私,我不想说,你换个问题。”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有权知道。”
又来了又来了,谁他么是你妻子。
“我自己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磕到的。”
“......”
沉默片刻,王青衍诚恳耐心地解释道,“阿竹,依附不是丧失自己,独立自强也并不是只靠自己。”
“不要瞒着我,好吗?”
看他深情款款地握住自己的手,百里策微微动了动嘴角,笑了,却更像是在嘲讽。
看吧,她就说,一旦他达到目的,必然会想要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这次是她的往事,下次又会是什么?
要不是借着分发物资的由头,怕是在她走后,彤娘他们都会跟着倒霉。
但她还是告诉了王青衍,“十一岁时跟人打架跪祠堂,被我爹用烙铁烫的。”
“这样,你满意了吗?”说完摔筷子夺门而出。
“阿竹”王青衍下意识跟上。
被她一句话吼住,“不想让我讨厌就别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