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稍稍平复心情后道:“微臣并非是那只会逞口舌之快的人!微臣愿意替将军在京中集资!”
“不知副学士如何看?”皇帝又将问题抛给了王安奇。
王安奇摇了摇头,心中斟酌着用词:“南辕北辙,本末倒置罢了。微臣刚刚想到了一件事,更觉得此事唯一的人选,只能是威武将军。”
“爱卿何出此言呐?”皇帝疑惑道。
御史也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
王安奇看向了御史:“难道御史大人也有家财万贯的表孙女儿?”
孙坚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为何他们一定要将军去集资!
自己在官场上沉浮几十载都没有参透,而这个年轻人却反应如此之快,分明就是天生的奸佞!
“你居然!你居然打百姓私产的主意!”孙坚此刻只觉得,朝廷有这样的臣子,当真是要完了。
“国难当前,有什么私不私的。若是能救国,委屈她一个人,算什么委屈?难道天灾当前,陛下就不委屈吗??”王安奇义正言辞,话里话外都是底气。
“御史大人到底是年纪大了,优柔寡断间婆婆妈妈的。”王安奇阴阳怪气道。
“你!”孙坚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王安奇垂首看着倒在地上的孙坚,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他冒着风险,在皇帝面前故意将其直接气晕。
其实也是为了护他一命,若是孙坚再说下去,只怕骂的就不是他这个纯臣了,而是识人不清的皇帝了。
到那时,这个清正的老御史才是真的要没命了。
看着被抬出去的御史,皇帝的眼中晦暗不明,他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下首的王安奇此刻背后有些出汗了。
“爱卿,你为何故意气倒了御史呢?”皇帝的语气不辨喜怒。
王安奇的心里暗道:“坏了。”
皇帝将茶盏放下:“爱卿以为,朕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此刻王安奇努力的定了定心神,抬头又是那一副自然至极的表情。
“陛下睿智,果真是明主。我气倒御史,自然是因为有些话,御史大人听不得,也听不懂。”王安奇巧妙的将皇帝的注意力吸引到他即将要说的话上了。
“那朕倒是很想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皇帝打量着下方的王安奇。
王安奇拱手:“微臣也认为威武将军募捐。最为合适。
其一,可削其影响。募捐的对象自然是家有余钱的为官者,富户百姓等。京中感念将军前几年善名的人不少,此刻未必不愿意拿钱出来的。不过这种事情,这种情谊,只能消耗一次。自然应该,为陛下所用。而彼时,将军的善名也只剩下善名,再没什么影响了。
其二,将军家有人有钱。他家中有善经商者,虽然不是直系,但是听说将军对孙小姐有收留之恩。此时,也是到了孙小姐报答将军,而将军报答陛下的时候了。
其三,国库不可擅动。臣听闻前两年的户部贪污受贿一事,国库影响甚大,此时正值天灾,敌国未必没有虎视眈眈,再起野心。若动国库,岂非影响根基国本!所以孙小姐便是最好的选择。
其四......”
“爱卿好端端的怎么支支吾吾起来。”皇帝听的正起劲,这话里话外的每一句都说的他十分中意。
“其四,怕是有些冒犯天家了。但是微臣发誓,微臣真的只是因为效忠陛下,才说这样的肺腑之言呐!”王安奇跪地俯身,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皇帝正色:“我知道爱卿你的性子,但说无妨便是,朕不会生气,也不会怪罪于你。”
“其四便是,可以看到是否有人有异心。郑家齐家此番,明显是为了明哲保身。减少自己的损失。”
“然后呢。”皇帝的手微微收紧,追问道。
“若只是两边都家中没有余钱,倒也无妨,无功无过罢了。但若是干扰募捐,阻挠救灾,那便是有异心了。有异心者,国之危矣。”王安奇说罢,满脸的坦荡。
将军府中怎么说也是和皇子沾边的,那这两家未必就会一点都不整点幺蛾子,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的好,免得影响自家主子救灾。
皇帝则是在听见说两家或许是家中没钱的时候,冷笑了两下。
又在听到两边若是干扰救灾,那便是包藏祸心的时候陷入了思考。
祸心啊,还能是什么祸心呢,无非就是,自己身下这把椅子罢了。
皇帝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轻蔑,都当他要死了不成,一个个的拉帮结派了起来!!
而余光注意到皇帝反应的王安奇,心中已经有数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说服皇帝了。
“爱卿,说的很好。只是不知道这传旨和监察的人选,是否也有什么想法呢?”皇帝看着面前的王安奇,他是真的越看越满意。
“这传旨的人,微臣以为四皇子,是上佳人选。”
“哦?”皇帝的眼中露出一丝危险,“说说看。”
王安奇仿佛对皇帝的表情毫无感知一般,垂首继续说道:“启禀陛下,
其一,若是四皇子负责传旨和监察。威武将军想必更会尽心尽力。
其二,这救灾之功本就应该属于皇家。所以监察者的最好人选便是皇子,四皇子年纪尚小,更是上佳。
其三,从那些富户和百姓的手中拿钱,怎会那么容易。此番一旦事成,威武将军可用的势力必然会消耗殆尽,之后哪怕四殿下与将军关系近了些,也没什么用了。四皇子依旧会是您的好殿下,与以前并无二致。”
皇帝点了点头,这话当真是一点点问题都没有,句句都在为自己考虑。
此番若是真的成了,功劳算于皇家,威武将军的作用也怕是被榨干净了,年纪也大了,再也没有威慑力了......
“爱卿,你真的很大胆。这种话都敢说,难道不怕我怀疑你也结党营私?”皇帝带着一些笑意看着下首的年轻人。
王安奇跪在地上,语气不复刚刚的侃侃而谈:“陛下,微臣说过,只做纯臣。且我不是那等只会说不会做的人,哪怕陛下今日误会于我,可若是有益于陛下,委屈微臣一个,又算什么委屈呢。”
“好好好!!”皇帝连说了三个好,对王安奇此刻一万个放心和欣赏。
“朕任命你作为另一个监察,务必要替朕看好这件事。”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