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严大人留步!”
顾三老爷忙跟在后面追上去。
顾二老爷脑子里还是一团糟,下意识往前走,走出了偏厅。
方才见到严如皋黑着脸开门离去,三叔又在后面追赶,顾峰与顾宁的心底不免有些忐忑,见亲爹出来,脸色似乎也没有特别难看,于是顾宁斗胆凑上去,柔柔地撒娇。
“爹。”她有些羞涩地垂下头,“是不是那日托严伯伯办的事有着落了?”
“嗯?嗯。”
顾二老爷下意识应了一声。
此时他脑袋里还在响方才严如皋说的那些话,这意思,是害怕受了他们连累,所以要断掉与顾家的往来了?
顾宁见他并没有发脾气,想来刚才看见的一切都是错觉,于是更加兴奋地问:“那……女儿可是……”
话音未落,顾宁眼前一花,突然被顾二老爷扇了一巴掌。
“爹?”
这一巴掌来得迅猛万分,她一瞬间惊呆了,捂着火辣辣发疼的脸,烧意一直蔓延到耳朵根部。
怎么说着说着,就动手打她了?
顾峰和一旁伺候的下人们也吓了一跳。
顾二老爷疼女儿,以前可是从未碰过顾宁的一根头发丝的!
“孽障!都怪你!”
顾二老爷回过神来了,多半还是上次在谢家,顾宁让太监瞧不顺眼,告到宫中,甚至告到皇后娘娘那儿去了。
他心中的火气“噌”的一下,全部升了起来。
后知后觉地点燃了浑身的血。
“我和你娘精心将你养大,如珠似宝地疼着,你也不知道爱惜羽毛,那日在谢家胡乱说些什么,将传旨太监都得罪了!”
看着委屈巴巴的顾宁,顾二老爷心头火气更甚。
“爹,您这是做什么啊?”顾峰见妹妹被打,顿时尚且护住顾宁,朝顾二老爷不满地质问,“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您为何要突然拎出来说?况且妹妹是要去做那位的……怎么好打她的脸呢?”
顾宁躲在顾峰身后直流泪,带着哭腔喊道:“爹,女儿做了什么,要被您这样折磨!”
“你不许为她说话!”顾二老爷怒喝一声,死死瞪着顾宁,“你还有脸哭,真是个混账东西,你得罪了谁知不知道?咱们顾家都完了!”
顾宁不明所以,想到方才顾二老爷的话,只以为那日被太监看见了。
她心底顿时更加委屈和气愤。
“得罪个太监怎么了?等我来日入了东宫,那太监见了我还得下跪!”
凭什么将宫内的一个阉人看得这么重?
顾二老爷一愣,随即更是勃然大怒。
“蠢货,没救的蠢货!”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顾宁居然还未回过味来。
这样的女儿,就算入了东宫,恐怕也是被人玩死的份。
顾二老爷绝望地发现,不管顾宁能不能攀上枝头,他期待的那种荣华富贵,只怕都降不到二房的头上了。
他喘着粗气,目光血红,顾宁头一次见到亲爹如此,又是害怕又是生气,忍不住呜呜呜地哭起来。
“没用的东西,只知道哭!”
顾二老爷指着她,手臂气得直抖。
一点点委屈,就哭成这样,谢明月面对着他们那么多人时,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将三弟杀得片甲不留。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岂止是得罪了太监!”他厉声喝道,“你得罪的是他背后的皇后,太子!”
顾二老爷端起一旁的茶碗就往地上摔去。
“皇后亲自拿了名册找陛下,陛下降罪于严大人,就是因为他在名册中加了你,如今,严大人已经言明不与我们往来了,更要命的是,被太子与皇后厌弃,从今往后,你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他又想到方才刘氏疯疯癫癫时,说自己嫁了个碌碌无为的丈夫,那不就是说他吗?
好啊,自以为体贴温柔的枕边人,心底原来这般瞧不起自己!
顾二老爷看着顾宁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女儿不愧是刘氏教养出来的,分明恨他打了自己,却还是惺惺作态,做出一副柔弱姿态。
过去,顾二老爷很吃这套,是晋阳有名的女儿奴,将顾宁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
如今,他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突然看到了妻子和女儿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连一向觉得稳重自持的儿子,今日似乎也昏了头,不分青红皂白就敢忤逆他这个做老子的,拦在顾宁身前。
“怎么……怎么会……”
顾宁听到自己得罪了太子和皇后,顿时脸色煞白地往后退了两步,倒在朱红木柱上。
就连发簪刺痛了后脑勺,她都没有感觉到,只脑海内一心重复着顾二老爷的那段话。
得罪太子和皇后,怎么会呢!
她甚至没有见过太子与皇后啊!
顾二老爷狠狠瞪着她:“你以为太监是低人一等的东西?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改你一辈子的命!如今可好了,不仅你的婚事往后不好说,就连你哥哥,往后的仕途亦要被你连累!”
顾宁在皇后娘娘与太子那儿挂了名字,往后,但凡顾峰有点出息,要向上走,保不准宫内就会想到顾家顾宁,就会对他生出厌恶的心思。
那可真是完了。
顾二老爷眼前一黑,跌跌撞撞坐在了椅子上。
顾峰更是如遭雷劈,他满腹经纶与抱负,就等着来京施展,甚至昨晚他还梦见了成为太子的大舅哥后,一飞冲天的情形。
没想到今日美梦破灭不说,甚至还变成了噩梦!
顾宁哭得不能自已。
她向来被娇养着长大,在晋阳被公子哥们捧着,从未想过倾心于谁,头一回见戚缙山,就动了芳心,可戚缙山却像是被谢明月蛊惑了一般,对着她这鲜嫩的女子不假辞色,看也不看一眼。
如今好不容易上了太子妃名册,却又遭到了这种事。
“一定是谢明月,”顾宁哽咽着掏出手帕来,抹得眼尾通红,“太监的话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况且女儿在谢家那日又未曾说过什么,定是谢明月进宫告了状,咱们一个家族的女子,她竟然搞窝里斗!”
“放屁!她没那么大能耐!”
顾二老爷对谢明月一个妇人嗤之以鼻。
就算戚缙山有些权势,可事关太子娶妻,谁敢多插一句嘴?
谢明月又不是皇亲国戚的女儿,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去干涉这件事。
话音刚落,顾三老爷便急匆匆沉脸回来,一见顾二老爷,便扬声喝道。
“是那个小娼妇!”
他语气含着震怒。
“她将我们全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