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宁把碗放在桌上,在江煜辰的对面坐下,问道:“我的药呢?”
话虽是在问沈芫,但楚玉宁的视线却一直盯着江煜辰,连一丝余光也没分给沈芫。
沈芫语调很淡:“药我还没配好,你先回去休息。”
“没配好,还有时间和别人坐在这谈天说地?”
楚玉宁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也不知道你这么大夫怎么当的,我现在是你的病人,你应该对我负责,先去给我煎药!”
沈芫睨向楚玉宁:“我是大夫没错,但我不是你的佣人。什么时候看诊什么时候煎药,我自有安排,用不着你来指挥!”
“自有安排?你的安排就是以和闲人闲聊为重,照料病人为后?”楚玉宁寒着脸,语气越发咄咄逼人。
“啪——”
江煜辰一掌拍向桌子,震得两人碗中的茶水荡了荡。
他声音极冷,带着不耐烦的怒气:“爱治治,不治滚!”
“你……”楚玉宁没想到江煜辰竟敢吼他,当即涨红了脸,站起身愤怒地瞪着江煜辰。
江煜辰哼道:“你什么你?你舌头打结了不会说话?”
“我家芫姐想什么时候给你煎药就什么时候给你煎药!”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对芫姐大呼小叫?告诉你,芫姐是我罩着的人,你要再敢对她不敬,我就让人把你捆了扔进河里!”
江煜辰的声音颇具威胁,但楚玉宁并不怵怕他。
在他眼中江煜辰不过是有些臭钱而已!
就算他一身金玉又如何?
不过是个低贱的商人!
哪比得上他这样的文人雅士?
楚玉宁站在江煜辰面前,眼眸半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煜辰:“朗朗乾坤,法理在上!我乃建安城的楚举人,你敢绑我,便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举人大老爷?呦呦呦,我好怕怕哦!”
江煜辰捂着心口,露出惊恐的表情,但表演痕迹很明显。
见江煜辰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楚玉宁气极,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两肺之间突然传来一股放射性的钝痛感,令他呼吸时疼痛不已。
楚玉宁眉头紧拧,扶着桌边的胳膊微微发抖,“咳咳咳……咳咳咳……”
“离我远点,别传染给我了!”江煜辰用帕子捂着嘴,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楚玉宁此时也没有功夫理会江煜辰,他紧紧盯着沈芫,用眼神无声询问她,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芫没说话,只让楚玉宁跟着她回到房间,然后让他躺下,给他号了号脉。
号完脉后,沈芫才说道:“你若想多活几年,就从今日起修身养性,平心静气,勿做好高骛远之事,勿求不该谋求之事,如此才能平安老死。”
“……”楚玉宁抿了抿唇,“我不过是有些眩晕咳嗽而已,什么死不死的,你就这么恨我?一心咒我死?”
沈芫笑了笑,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也懒得多劝。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无论你怎么伤害我,我都从未怨恨过你。”楚玉宁突然抬起手,反握住沈芫搭在他手腕间的那只手。
他抬眸看向沈芫,深邃的眼眸含着难以言明的情愫,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诉说。
可沈芫毫不留情地推开了楚玉宁的手。
楚玉宁神色落寞地垂下头,“芫芫,我们真的不能和好如初,像从前那样吗?”
“不能。”
沈芫丢下这两个字,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楚玉宁坐在床边,望着沈芫的背影,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一团。
沈芫从房间里出来时,江煜辰仍趴在旁边的窗户下偷听,甚至都没察觉到沈芫早已站在了他身后。
直到一只细长的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江煜辰才捂着脸回过头。
“芫……芫姐。”
沈芫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江煜辰起身。
然后她便转过身去药铺抓药。
沈芫配好药后,端着药罐坐在后院的小火炉旁,亲自盯着火候。
江煜辰一直没走,见沈芫一动不动地守着药罐,闷闷不乐道:“你给每个人煎药,都是这般亲力亲为吗?”
“不全是。”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煎药?”江煜辰从眼神瞟了瞟楚玉宁休息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见楚玉宁的第一面,他就看他不爽。
沈芫声音很轻:“碰巧有时间,就顺手煎了。”
江煜辰哦了一声,蹲在沈芫身旁道:“我也想喝你亲手煎的药!”
沈芫闻言,揭开小药罐的盖子,朝江煜辰挑了挑眉:“倘若这里面加的有毒药,你也愿意喝?”
“是药三分毒,我不怕!”
“成,一会分你一碗,我亲自喂你喝我亲手煎的药。”
江煜辰咽了口吐沫,“我……我就开个玩笑,用不着真喝吧!”
沈芫嘴角微扬,不置可否。
江煜辰盯着冒着轻烟的小药罐,那里面煎的是治病的汤药,怎么会是毒药?沈芫应该也是在开玩笑吓唬他。
反应过来后,江煜辰不满地努努嘴,“芫姐,你又唬我!”
沈芫:“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这后院熬着药,味道不好闻,免得熏着你了!”
江煜辰:“我不走,我在这建安城只有你一个朋友,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刘嬷嬷适时说道:“天都快黑了,芫芫,你就让小辰留下来吃晚饭吧!”
听刘嬷嬷这么说,沈芫便没再赶江煜辰回去。
刘嬷嬷干活麻利,不一会晚饭就做好了。
因为江煜辰是头一回来,所以刘嬷嬷多做了几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哇!有黄豆焖猪蹄,冬瓜炖排骨,还有我最爱的酱肉丝和鸡蛋羹耶!”甜甜捧着碗,开开心心地凑到餐桌旁。
虽然自从来了芫姐姐家,她每天都可以吃到肉菜。但像今日这般弄了这么多肉菜,还是头一回。
江煜辰本以为刘嬷嬷做的菜不过是些寻常的农家小菜,待饭菜都摆上餐桌后,他才惊奇地发现,刘嬷嬷的厨艺完全不输他家从京城重金聘请回来的老御厨。
光是那道清蒸鲈鱼上面摆的三色葱姜辣椒丝,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技术是切不出来这细如发丝的花样的。
而且,寻常农户家的饭菜也不会想着折腾花样去摆盘。
刘嬷嬷所做的每一道菜摆盘都很精致,并不是因为款待客人故意为之,而像是深入骨髓的习惯。
江煜辰不由多看了刘嬷嬷几眼,心中猜测刘嬷嬷从前可能是大户人家后宅的掌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