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眨眨眼睛:“你不会嫌麻烦吧?”
江挚:“不会。”
温柠吸了口气,摸了摸腿上的两只猫:“那你讲吧,我听。”
江挚:“江上人家是我家祖辈留下来的。
我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我爸,另一个是我叔叔。
江上人家的传统是,饭店传给长子。可惜我爸志不在此。我爸痴迷于物理化学,从小就是学霸。后来一路跳级、保送、保研、读博,大学任教。我爷爷见我爸无心经商,于是就开始培养我叔叔接管饭店。
我爸和我妈是大学同学,又一起读了博士。后来都在漠城大学当了老师。我爸教化学,我妈教社会学。”
听到这里,温柠插了一句嘴:“好厉害啊。你爸妈都是博士,甜甜也是博士,你们江家学霸基因好强大!书香世家!”
江挚宠溺地摸摸温柠的脑瓜,继续说道:
“我爸理性又呆板,我妈感性又细腻。
他们两个感情非常好,我爸虽然木讷,也有些社恐。但是在我妈面前,我爸常常有说不完的话。他们的谈话别人往往插不上嘴。下班之后,两个人经常为了某个话题哈哈大笑,其实那个话题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是他们聊得非常尽兴。
晚饭的时候,他们经常会聊彼此一天的工作,遇到的难题和有趣的事情。一个说,另一个听。”
温柠感叹道:“好羡慕。两个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江挚说:“对。以前我年纪小,还嫌弃过他们俩。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很可贵的。很多夫妻每天生活在一起,却没有话可以说。
他们一直在谈恋爱。我上小学、初中、高中,他们的感情从来没有变淡过。每个月最少有一次,他们会一起去看电影约会。
直到八年前的那次意外。”
江挚的语气有些异样。
温柠察觉到,摸了摸江挚的手。
江挚盯着温柠腿上的两只小猫,沉浸在往事中:“当时,漠城有一个隐秘而强大的制贩毒团伙,他们想要研制出一种成本更低、成瘾性更强、利润更大的的垄断型新型毒品。研发过程中出现难题,于是抓走了我爸和我妈。
他们逼着我爸帮他们解决那种新型毒品研发过程中的难题,让我爸帮他们优化公式,精确毒品配比。而且用我妈的命来威胁我爸。
我爸和我妈都是有道德原则的人,对他们来说,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宝贵。
于是,我爸用他高超的专业知识,留了一封写下真相的遗书。
我爸假装同意帮他们研制毒品配方,最后用化学配方把那个制毒基地给炸毁了。
毒贩为此残忍杀害了我爸妈。
那些毒贩带着余党和不完整的毒品配方逃离了漠城,多年来藏匿在国外,继续从事制毒贩毒交易。”
江挚说这些往事的时候,没有看着温柠。
可是温柠能体会到江挚此时的感情。
温柠陪着江挚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江挚回过头来,望着温柠,眼神有些悲凉:“柠柠,那个组织头目叫周锦河。八年前,他杀死了我父母。八年后,他带着已经研制完成的新型毒品,又回来了。”
温柠知道江挚没有说出口的话。
温柠也在周锦河手中死过两次。
所以,江挚才对那个周锦河恨到入骨。
温柠说:“他回来就是自投罗网。你一定可以抓住他。”
江挚望着温柠的眼睛,笑了一下。
怀里的两只小猫都睡着了,压得温柠腿有些麻。
温柠把两只猫轻轻放到沙发上,回头问江挚:“虽然我的故事你都知道,可是我还是想给你讲一遍,你要不要听?”
江挚笑了:“要听。”
温柠歪歪脑袋,模样古灵精怪:“你都听过两次了吧?不嫌烦啊?”
江挚温柔的眉眼望着温柠:“不烦。”
温柠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的家庭不及你。我爸妈祖上都没有家业。我妈小时候发过烧,成了聋哑人。因为我外公外婆认为我妈读书没用,就没有让我妈读大学。我妈早早就出来打工,当过鞋厂女工、当过裁缝、当过咖啡师,最后喜欢上了插花,就一直在花店里工作。
我爸……我爸从我记事开始,就是个不着四六的混混儿。整天出去鬼混,很多时候十天半月我都见不着他。因为见得太少,所以我对我爸的印象比较模糊。有时候放学回家,听到小区里的人们私下议论,说我爸把人脑袋开瓢了、去赌场输光了钱什么的。
我每次听到这些,都感到特别丢人。我小时候很敏感的,走在小区里,感觉所有人都在议论我家。
过年回外婆家的时候,那种感觉更糟糕。我爸好像就没有回去过。都是我妈带着我回去。我小姨嫁得比我妈好,所以每次回老家,我都感觉特别受冷落。
后来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好像是出轨了,非要跟我妈离婚。折腾了有一个月,终于离了。他们离了,我其实挺开心的。我早就希望他们离婚了。我那时候希望,我妈可以再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度过余生。
可我妈直到生病去世,都是一个人。我觉得我妈一辈子特别可怜,要是没有嫁错男人,她也许不会那么早就病死。我妈一辈子没享过福。”
说着说着,温柠的眼眶就红了。
江挚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温柠。
温柠说了声“谢谢”,被江挚抱在怀里。
“柠柠,过几天是你母亲忌日,我陪你去看她。”
“嗯。”
*
次日是周日,江挚一大早就去局里上班了。
最近江挚在忙专案组,和韩亚光也很少有交集。
一见到江挚,韩亚光赶紧抽空跑过来和他打照面:“哥,最近很少见到你,很忙吗?”
江挚急着去见齐仲良,拍拍韩亚光的肩膀:“嗯,忙。等不忙了一起吃饭!”
“对了江哥,温老师最近还好吧?有没有做梦什么的?”
韩亚光感觉自打那次尽欢酒吧的事件过后,就没听说过温柠做梦了。
江挚不想牵连韩亚光了,说:“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好嘞哥!有需要你就说话,我永远是正道的光!”
“……行。你玩儿去吧。”
“……”
江挚不再搭理韩亚光,迈开步子上了楼梯。
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江挚走进去:
“齐局,找我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