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想法她在路上就已经有了,毕竟苏见忠出身豪门,她真怕他在自己家会不习惯。
但苏见忠却坚持要睡沙发,最后楠妈也只能让步。
深夜,楠歌见妈妈已经熟睡,便悄悄拿起手机,借着微弱的屏幕光亮走出房间,来到了客厅。
只见苏见忠正端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依旧亮着。
“你怎么还没睡?”她问。
苏见忠抬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睡,你怎么也还没睡?”
“我起来喝口水。你睡客厅,不舒服吧?”楠歌心疼的问。
“还行。”苏见忠轻松回答。
此时,一缕微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楠歌走到窗边,“是不是有光你睡不着啊?”
说着,她便要去拉窗帘,谁知却被苏见忠阻止了,“别拉,就让光这样透进来吧。”
楠歌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他,不是有光会睡不着吗?
苏见忠朝她微微一笑,解释说:“我晚上睡觉,喜欢有点微光。”
楠歌突然想起了在天市的时候,他曾为自己买了一盏小夜灯。
当时她还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贴心,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怕黑。
一个大男人竟然怕黑?楠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原来她之所以一直没睡,是在查关于苏见忠父母的讯息。
一查之下,她才知道,苏见忠父母早已不在了。
难怪有一回提起他小时候的事,当时的苏见忠神色怏怏,此刻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楠歌不禁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悔,同时也为苏见忠所承受的苦难心痛不已。
“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她尝试找话题。
“不用了,谢谢。”他婉拒。
找话题失败。
“哦,那……那我先去睡了。”她有些尴尬。
“你不是要喝水吗?”苏见忠提醒。
“哦,对,对,我是来喝水的。”楠歌慌忙朝茶水台走去。
苏见忠嘴角勾起笑意,“你是担心我睡不习惯沙发吧?”
被戳穿了心思,楠歌笑着点了点头。
“没什么不习惯的,我经常睡沙发。”苏见忠轻松的说。
“你家那么大,为什么睡沙发?”楠歌好奇的问。
“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啊,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虽然他语调尽可能的轻松,还是透出了一丝孤独的味道。
楠歌看着坐在暗影中的苏见忠,心里酸酸的,他最亲的人已不在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二叔,却与他水火不容。
一个人活在世上,最怕的不是身在漂泊,而是心无所依。
楠歌本想安慰他,至少还有方静陪在身边。
但转念一想,此时此刻,在这个小世界里,苏见忠是真真切切地陪在她楠歌身边的,她为何要破坏这份难得的独享时光呢?
所以,那个“情敌”的名字,当然不能提,不能提!
她温柔地说:“你不会总是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苏见忠缓缓抬起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尽管幽光微弱,但他的眼睛却异常清亮。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凝视着彼此,一时沉默无语。
“对了,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楠歌问。
苏见忠沉思片刻,“明天看看你舅舅手中是否有那些信件。”
沉默了几秒后,他又说:“现在我明白为什么爷爷总是找不到你外婆。闹大饥荒,死的死,逃的逃,在那个年代,要找她,真是大海捞针。”
“是啊,不过话说回来,你爷爷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居然一直在找我外婆。”楠歌感慨道。
苏见忠点头,“你外婆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猜她当年逃婚,也是因为心中有着难以割舍之人吧。”
言及此处,两人都不由自主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苏见忠打破沉默,“你和苏小西,真的再无可能了吗?”
楠歌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事,微微一愣,随即又陷入了深思。
正当她准备开口之际,苏见忠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黑暗中,楠歌清楚地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方静。
苏见忠脸色微微一变,犹豫几秒后,接起了电话。
“嗯,我在外地出差,马上就要睡了。谢谢关心,对不起,当时没能顾及你的感受……你喝酒了?不是……我现在真的很忙,没有,我是一个人……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我回去后再向你解释。”
挂断电话后,他转过身来,却发现楠歌已经悄然离开了客厅。
次日清晨,楠歌的舅舅如约而至。
他身材颀长,身姿宛若青松般挺拔,白皙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若非那头斑白的发丝,很难让人相信他已年近花甲。
他在本市经营着一家酒店,虽然是商人,却是文人模样,一脸和善,说话慢条斯理。
一进门,他便细细打量着苏见忠,随后微笑着称赞道:“真是一表人才啊。”
苏见忠谦逊地回应了他的夸赞,请舅舅落坐,楠歌立刻去倒了一杯水,送到舅舅手上,顺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舅舅开口就说:“小苏是编辑?”
楠歌撇了撇嘴,这个妈妈,嘴真是快。
苏见忠回答:“是,在天市日报工作。”
“哦。你是天市本地人?”舅舅问。
“是的。”苏见忠点头回应。
“……”
一番寒暄之后,舅舅终于进入了正题,而苏见忠也趁机提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舅舅说:“她外婆的东西?她生前保存得比较好的东西基本没有扔,我都保留了下来。”
苏见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追问:“真的吗?太好了。那里面有没有几封信?”
“有,我还打开看了。”他转过头又对楠歌说,“你外婆的字写得不错,信也写得好,如果她能有你们现在这条件,只怕能成为一个才女,只可惜我们几个都没有遗传她身上的优点,你妈和你姨念书都不行,那字写得也没法看。”
楠歌笑说:“是,是,好基因全遗传给你了,又会念书,字又写得好。”
舅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我这也没什么用,最后还不是经营个酒店,一个小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