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的麻将室生意兴隆,几间麻将室都聚满了人,有人在搓麻将,也有人或坐在旁边看,或放间一角落闲聊。
凌维英粟儿一进门,一阵气味混杂的热浪扑面而来,一派乌烟瘴气,突然的光亮刺得英粟儿睁不开眼,英粟儿眯缝着眼眸轻轻咳了两声。
三姐一见这对少男少女,便动作麻利地从一个肥胖男人身边站了起来:“来了来了,妹妹吓坏了吧,别怕别怕,有三姐和哥哥们在,没有摆不平的事,来,我看看,弄脏了没有,还好还好。”
又对凌维说:“这里人多,带妹妹进里间,临时支了一桌。”
凌维带着英粟儿进到另一扇门。
杨八五,安安都在。有两张床,普通方桌,不是麻将桌,看样子的确是临时支起来的。
他们还没开始搓麻将,可能还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打斗中,津津乐道。
凌维在床边的位置坐下来,从桌子上的一盒烟里抖出一支烟,点上。
烟雾弥漫开来,香烟的独特香气扑鼻而来,令英粟儿沉浸在其中,犹如欢喜的味道。亲切的味道。
英粟儿坐在凌维的身边,偏头痴迷地看着他抽烟。
他的侧颜非常英俊,他完全脱离幼稚,一股子大伙子的劲头。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他的下颌骨线条明晰硬朗。
沿着下巴下去,项长的脖颈中的喉结随着他吸烟的动作上下滑动着。
看到这,英粟儿不免心驰神往,浑身燥热起来。
“来几圈。”他抬眸朝着几个男生说,目光深邃。
他左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掐着烟头,放到嘴角边叼着,半磕着眼,双手在牌桌上“稀里哗啦”搓揉麻将。
烟雾顺着他鼻子,脸颊,眼睛,额头升腾上去,烟雾袅绕中,他眯起一只眼,叼烟的嘴角斜挑上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抬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指尖掐着烟头拿下烟。右手继续码好搭子。
老黑起身离开到饮水机那里接水。
这时,凌维漂亮的嘴唇张成个大大的o形,舌头一顶,一个大大的浓浓的白色烟圈吐了出来。
紧接着收小o形,舌头接连顶了几下,一连串小的白色浓浓的烟圈一个跟着一个。一连串小烟圈追着大烟圈去,并依次进入大烟圈。
大圈套着无数小圈,一波又一波砸在麻将桌面,烟圈一碰桌面四下蔓延散开,渐渐烟消云散。
英粟儿伸手从凌维嘴角拿下烟,用食指中指夹着烟放到自己嘴角深吸了一口,学着他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烟圈,再接着学他吐小烟圈就不成了。
杨八五,安安看得讶异了,目光全投向凌维。
凌维斜睨着英粟儿,声音不大:“抽过?”
“没有,第一次。”英粟儿憋着喉咙里的辛辣不呛出来。
她把烟还给凌维,还是没忍住咳出一声。
“天才,有抽烟的潜质。”凌维看着英粟儿揶揄地笑笑,又转眼朝着两个男生扬扬下巴。
两个男生笑起来。
终于英粟儿又忍不住咳了一声,眼泪差点溢出来。
“怎么我吐不出大烟圈?”英粟儿问凌维。
“那么小的嘴还想吐大烟圈?”凌维眼稍斜下来看了一下她的嫩唇。
“你的嘴也不大呀?”英粟儿抬眸,看着凌维。
他鼻子高挺笔直,人中有点深,使得他不厚不薄的嘴角轮角分明。看上去是坚毅的。
但是他的嘴角又微微上挑,这就使得他本来冷酷淡漠的脸上有了一处温情的地方。
下嘴唇下方凹下去,下巴又稍稍翘起来,下巴中间有美人槽。
灯光下,她的眼眸幽然流转,波光水润。
杨八五欠身胸脯低着桌沿凑近她,不怀好意邪魅地笑着问:“你怎么知道他嘴不大?”
顿时两个“二流子”哈哈大笑起来。
凌维挂下眼帘,嘴角微微一扯,意味不明似笑非笑。他摸起一张牌,背面朝上,大拇指在下面搓碾。
英粟儿似懂非懂不能确定,但还是垂下头脸红了。有些坐不住的感觉。
坐在凌维身边的粟儿被烟子熏得难受,很想早点离去又不好开口,再加上馆子里一场打斗的惊吓,有些累了,坐着坐着便迷迷糊糊歪倒在床头一折叠着的被子上。
一个飞翔的梦……蓝色火焰
一阵哗然声,粟儿被惊醒。
身上盖着凌维的运动外套。
一百五十瓦的大灯泡下照得房间明晃晃的,桌子上几双大手搓得麻将稀里哗啦。一圈打完,他们在洗牌。
有人脸笑得来脸跟烂柿子似的,有人脸黑铁着猪肝脸。
凌维穿着无袖篮球衫,宽厚的背,头发乌黑浓密干净微微有些长,高而直挺的鼻子,目光冷静,嘴角坚毅,神情泰然。
英粟儿瞥见床下的桌脚旁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钞票被凌维踩在篮球鞋下。
凌维感觉英粟儿在身后动了一下,一只手反绕了过来,搂了搂她又拍了两下。
英粟儿坐了起来,手指轻轻戳戳凌维的背。
凌维转过脸来微笑。
英粟儿一脸着急,害怕地将手腕上戴着的手表举到凌维眼前,意示他时间不早了。
凌维俯身将嘴唇凑到粟儿耳边悄悄说:“不回去了可以吗?”
“你?”英粟儿怒目圆睁。
“呵呵,生气了?”凌维一只眼朝粟儿可恶地挤了挤,曲着食指刮了下粟儿的鼻子:“笨小鸭,逗你的,再打两圈。”
英粟儿坐在凌维身旁,看他娴熟地麻利地码搭子,将码好的搭子多余出来的牌推进堂子。
一双大手卡着面前的一长条搭子推上前和那三人码好的搭子拼在一起。
凌维一边抓牌一边整理,灵活的手指细细长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
她突然想起他的手指在吉他上撩过琴弦,抚过琴弦,拨动琴弦,犹如蝴蝶翩然飞舞。
她挨他很近,感受着他少年的气息。
看了两圈,英粟儿就看得差不多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英粟儿悄悄对凌维说:“我来帮你打?”
“去,欠收拾啊你”凌维轻声呵斥,“你想干什么?我打完这圈送你回家。”
“再打两圈嘛。”英粟儿撒娇。
凌维扭过头斜下眼梢看她,也许是天热,也许是刚睡醒,也许是灯光的暖调,她的小脸粉粉嫩嫩,不似平日的冷白。
她眸睫低覆,专注地看着他面前的牌搭子。
他俯首在她耳畔低语:“不想走了?”
他的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耳轮,撩得她心痒痒的,她的脸,她的耳尖,她的心热辣辣地烫起来。
她有点思绪凌乱,不知所措。抬起黑沉沉幽深深的眼眸迷惘地看向他。
凌维眉眼含笑瞥了英粟儿一眼,转眼手中的牌:“‘三条’。”
“和了。”安安推倒牌,“凌哥,你这个炮点的……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啊。”
“去去去,找人来替一下。”凌维一推牌站了起来。
他拉起英粟儿往外走。
走出麻将室到了走道上,空气就清新了很多,英粟儿的心境也一下明朗起来。
下楼到了巷口,回头看过去,身后巷子深处,路灯幽暗,馆子,商铺,麻将馆比比皆是,一家连着一家,掩映在城市高楼大厦的间,狭窄而深邃。
凌乱的电线,破旧脱落的老墙,乱搭的棚子。磨光滑泛着光的青石,延绵伸延。
然而这里却是充满沧桑繁华的人间烟火。
离开巷子走上一条僻静的大道,天空一轮圆月悬挂。
“这么圆的月亮,今天满月?”英粟儿突然被提醒。
凌维站了下来,顺着英粟儿的目光看向天空。月亮又大又圆,静谧而柔和。
他转眼看向英粟儿, 她仰着脸,皎洁月光将她的脸映照得温润如玉,她的发丝在月光中渡上一层银白的光晕,她看上去仙气而神秘。
他将她拉到一棵大树下,树影下,她看着他的双眸清澈幽深波光粼粼。
他轻轻拢着她纤细的身子,俯首深深凝视着她:“在一起?”
“嗯?……”英粟儿瞳孔微微扩张,微张着肉嘟嘟的粉唇。
英粟儿迷蒙大眼睛里凌乱而惊悸的神色没逃过凌维的眼睛,他嘴角可恶地一挑,戏谑:“想什么呢?”
英粟儿脸火烧火燎地红了起来:磕磕巴巴“是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怎么啦?”他故意逗她,手在她腰上紧了一把。
“你坏。”英粟儿心如小鹿乱撞。
“我怎么坏你了?” 他的柔软温热的嘴唇贴近她,似是而非地摩挲着她的耳轮。
她一下自持不了,双手环着他的腰跌进他怀里:“哥哥,我怕,我好怕。我不知道怎么办。”
英粟儿感觉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她知道今夜自己是不可能离得开凌维的。
她离不开这个让她变得无能为力的少年,她真想将自己交给他,完完全全交给他,任由他,一切都任由他。
完了,她感觉自己完了。
她闭上眼,泪水就这么滑了下来。软弱无力地滑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是混乱不清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甚至想放弃一切抵疫,任自沉沦。
“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好好的考上大学”他的声音遥远得像来自的星空,又清晰如近在耳畔。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胸前薄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