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对郑写意来说一直都是危险的。
毕竟原书里,沈青放最后参与了对她的围杀。
虽然郑写意并不知道原书里的这危险,除了原主承认杀了魏熙雅,导致了沈青放和沈家的憎恨,还会来自什么?
而即便是现在已经改了,她并没有承认自己杀魏熙雅,还找到了真凶,可同样的,依然把沈青放和沈家得罪得够呛。所以她不确定,修改了魏熙雅案件的结果之后,沈青放对她的围杀会不会跟着改变,还是说因为她找到的真凶是魏熙蓉,还把魏熙蓉和沈青放一同下狱,沈青放对她的恨恶依然跟原书没有区别?
郑写意并不确定这个,所以便要防范于未然。
假设沈青放和沈家对她的憎恶依旧存在,那么他们便是她的危险,而当有机会的时候,就要把这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
这一局看上去,皇帝只罚了沈康一年的俸禄,而事实上,沈康乃至于整个沈家,已经失了圣心。
当然,不是说这位皇帝陛下有多么要求严格,清正廉洁,嫉恶如仇,真的只因为沈康没有教育好后辈子侄,他们去逛了烟花之地,或者金屋藏了娇,便对他生这么大的气。
事实上,对于皇帝来说,只要是他的得力之臣,你想金屋藏一个娇还是两个娇,甚至藏一群娇,他都毫不在意,不过是臣子们一些风花雪月之事。
但你这事只能偷偷的,不能闹到大殿上来,不能闹得天下百官皆知,尤其不能在这么多人的时候,闹到他的面前。
像今日沈家这事,当着天下百官的面,闹到他跟前来,这不是在打沈家的脸,而是在打他的脸,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敢光明正大地把车停在那里狎妓?这让他这个当皇帝的人,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
对于这位皇帝陛下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皇帝过于不动神色,沈康还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还不知道他已经失了圣心。沈家从此之后,怕是已经不在皇帝陛下可用之臣的第一选择清单当中。
也还没察觉到,现在对沈青放来说,被关在悬镜司中,已经不是他面临的最大问题了,而是在皇帝和百官面前被锤了品行不端,甚至于丧德败行,怕是之后仕途之路,没那么好走了。
当然,这些都是郑写意根据皇帝的性格和眼前局势推测出来的,沈青放这个人之后还有没有仕途,其实她也并不肯定。
毕竟在殿上之时,她有意点出沈青放与杀人凶徒之间的情愫,点出他人品德性有问题,可当时话都递到嘴边了,这位陛下也不好奇,也不问一下,把沈青放牵扯在其中的案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是如何丧德败行了?
皇帝的这个反应,让她有些看不太懂。
皇帝明明很不满意沈康家的事情,却又不问牵扯沈青放的案子。而当时的局面,只要皇帝开口问了魏熙雅和魏熙蓉的案子,那么沈青放就会在百官那里挂上号,沈家就会被皇帝厌弃得更深。
可他什么也没问。
皇帝这么做,莫不是还想给沈家留一丝反转的余地?
而至于郑写意,看上去似乎是在这两场官司中的最大赢家,可是错了,大家都错了。
那些在皇帝陛下安慰她之后,再次对她报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的人们,都错了。
出来状告她,可是被证据一一证明,只是在陷害她的薛俊伟,被整整降了一级,从七品降至八品。看上去似乎真的是因为皇帝宠爱她,在替她撑腰,惩罚这些不开眼的人。
实际上翰林编修虽然是七品,但平日里只在翰林院中做些不痛不痒的文书工作。对于没有背景,比如通过科考入仕的寒门学子,进入翰林院之后,在处理文书之时,还可以在皇帝陛下不说混个脸熟,至少能见上几面,说不定哪天这文字才华心思便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一飞冲天,直上青云。
可对于薛俊伟这种人来说,他爹是兵部尚书,从小皇帝就见过他,从小到大早就在陛下眼前混得脸熟得不能再脸熟了,他被安排进翰林院干编修,不是因为才华,而是因为没有才华,只是在里面混了个毫无实权的文书工作。
这样的工作,就算是他再干上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冲上天,直上青云。
所以这个职位对薛俊伟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而尚书都事虽然只是八品,但负责处理尚书省日常事务,特别是在这位皇帝陛下越发重视和重用尚书省之时。尚书都事便和翰林编修完全不同了,这个职位虽低,却拥有实权。
郑写意心中不由泛起冷笑,相信当时宫殿中,在场很多官场老狐狸都看出来了,这贬谪,是明降暗升。
所以在宫殿上这一局,她费心费力了半天,嘴巴都说干了,最大的赢家,其实是薛俊伟。
郑写意深深吐出一口气,经此一役,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事。
她就奇怪既然薛俊伟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会状告她?即便是要找个人陷害,又为何会陷害她?
在殿上与薛俊伟对峙之时,她也很奇怪,这位皇帝伯父口口声声都是要替她做主,可是每次话题对她不利之时,他都从未帮她说过话。当然他可以解释是要公正。但他那种淡然的态度,似乎觉得她立刻被证据和证人打倒,也没什么。
这些奇怪的,想不通的事情,若换一个角度就忽然很好理解了。
让薛俊伟去状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皇帝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