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乔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忙了两日,第三日是被晚秋和新月两人硬拉出去的。
(买回来的梦月入府改名新月)
一早溜出去看榜的管家咧着嘴小跑着进了用来待客的花厅。
“大喜,大喜啊,小人给家主道喜,给嬟夫道喜,恭贺家主高中案首”,管家拱手道喜,略有些发福的身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
随着管家声落,在屋里伺候的小厮们纷纷行礼,“恭贺家主,恭贺嬟夫”
“哈哈哈,好,好啊,我儿果然争气,赏,都有赏,管家快去准备银钱报喜的人想来就快到了”,魏氏开心的语无伦次,紧攥到起皱的帕子默默松开,眼泪在眼圈里翻滚。
他的女儿出息了,他的女儿有大出息,他自幼不受家里长辈待见又怎样 ,她们谁家孩子有他女儿出息?
妻主不在了又怎么样,男子出嫁从妻,妻死从女,有他女儿在,他日后一样会过的好,比瞧不起他的人过的都好,气死那些诋毁羞辱他的人。
“嬟夫您昨日交待的报喜银钱早已备好了,小人还备了要撒给百姓的喜钱,只等报喜报子上门了”,管家整个人开心的不行,家主高中不只主家高兴,她们这些下人也跟着水涨船高。
别看家主如今只是个县案首,门第已然和那些同为商贾的人家截然不同了!
“好好好,赏,都赏,每人赏一月月银,快,咱们去前边等报喜的人”,魏氏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
孟云乔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行吧,她爹高兴就行。
县试三年两次,报子为了争第一个上门报喜的赏银跑的一个比一个快,没比坐马车回来的管家慢多少。
魏氏他们没走出花厅几步门房就跑来传话说报喜的报子都到了。
“这家里没个女长辈就是不方便,管家你脚程快,你快去前院招待着。莫要让人家觉得我们家没礼数,快走快走”,魏氏碎碎念着走远。
孟云乔闻言默默起身慢悠悠往前院溜达。
文人学子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中榜之人不得亲自接待报喜报子,连见面都不行。
她没弄明白这是什么规矩,要不是新月在她耳边念叨两日她甚至不知有这么个规矩。
新月生怕她坏了规矩日后被同窗非议,把她从书房拉出来就去前院守着了。
此刻估计赏银都快发完了吧。
前院,报喜报子婉拒了新月客气的入府邀请。
喜气洋洋收下赏银和点心,心里一高兴好听话似是不要钱般往外冒。
听得匆忙赶来的魏氏舒坦极了。
“嘿,新月,和你说话呢看什么呢”,管家站在新月面前摆了几下手试图让新月回神。
“啊?管家你叫我有事吗”,新月回神,压下心中思绪问道。
“报子都走远了,你站这儿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去给主子复命”,新月说完转身朝府内走去。
刚过回廊迎面碰上散步式溜达的主仆二人。
新月扫了眼周围,快步走到孟云乔身前,“主子,报子传话裴县令要见您”
“何时?”,孟云乔手指划过腰间玉佩,淡淡问道。
“午时,还有半个时辰。算时辰多数学子应还在贡院外看榜,县令此时见您怕是别有目的”
“主子,不会是看您中榜要秋后算账吧?”,晚秋想起这些日子她家主子做的事心下多了丝不安,莫不是走漏了风声?
“是好是坏去瞧瞧就知道了,晚秋跟我走,新月去告诉我爹我有事出去一趟……”
孟云乔交代完转身往回走。
今日县试放榜,县城人比往日都多,从孟家到县衙最快也要两刻钟,裴县令算准了她不会见报喜报子,压根没给她拒绝和准备的时间。
县试刚放榜裴县令就要见她,要么是裴县令要做什么要用孟家,要么是…要用她。
她一个童生试还没考完的人对裴县令用处不大,想来是奔着孟家家财来的,殊不知孟家是个外表好看的空壳子!
离午时还有一盏茶,孟云乔带着晚秋到了县衙外。
不等她们说话就被正东张西望的中年女子发现,带到了书房。
“孟少婧请,大人在里面等着你呢。在下是县令大人的管家,这位姑娘和在下去吃盏茶歇歇脚可好?”
中年女子也就是裴府管家脸上挂着笑,言语客气,语气却明摆着告诉你我是在通知你而不是问你意见。
晚秋看向孟云乔,见主子轻轻颔首后才跟着管家离开,离开前眼中满是担忧。
孟云乔看向面前的房门,抬手轻敲三下。
得到回应后稳步走进书房。
淡定的似是回了自己家。
全然不知晚秋脑海里闪过N种画面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正在看供词的裴县令听到脚步声抬眸望去,见她一脸平静没有寻常百姓见她时的慌乱和谄媚眼底闪过一抹嫌弃,这孩子太无趣了。
“坐,今日叫你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回大人,云乔不知”
“不知没关系,本官告诉你你不就知晓了么!书塾不收县试中榜的学子,同安书院只收过了府试的学子,这件事你知道吧?”
“回大人,云乔知道”
“嗯,按理来说呢府城书院是收县试中榜学子的,但孟家是商贾之家要有推荐信才能入学,此事你也知晓吧?”
“回大人,云乔不知”,话都说到这儿了她算是知道裴县令叫她来是要干什么了。
就是不知这位裴县令推荐信的代价她给不给得起了。
“想要科举考的好就得多读书,府城书院夫子皆是有眼界有学识之人,十年前清安府出过一位榜眼,就出自清安书院…”
裴县令收起供词引经据典给孟云乔洗脑加画饼。
目送孟云乔进了书房的衙役匆忙跑进县衙后院报信。
“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可明白了?”,面色苍白,身材消瘦的男子把钱袋扔到桌上,声音冰冷。
冷的和他容貌气质完全不符。
倒像是病美人成了冰美人。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今日什么都没看到,谢主君赏”,衙役连忙下跪表态。
“下去吧”
“是”,衙役爬起来抓起钱袋退出房间。
直到脚步声走远,男子才挥退小侍起身走进里间。
里间床上躺着一个容貌俊秀却极度消瘦的男子,双眼无神望着床顶,眼珠许久都不见移动一下。
只那双眼猩红的厉害,尤其是眼尾,隐约有些破皮。
柳寒玉瞧着明明活着却又似死了的儿子心里难受极了,已经哭的没有眼泪的眼眶传来阵阵刺痛。
柳寒玉偏头狠狠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捏着帕子走到床边坐下。
“风儿,爹爹来看你了,你看看爹可好?”
温柔又颤抖的男声刺痛了床上躺着的裴煜风,缓慢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仅是这么一个动作险些让柳寒玉泣不成声。
他的风儿终于有反应了,终于肯回应他了。
“风儿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爹看着心疼!那日你只是被迷晕了带到山上,没发生任何事情!
你回来时衣衫整齐守宫砂完好无损,歹人已被你娘斩首,这件事除我和你娘外只有救你的孟少婧知晓,她今日考中县试案首,此刻就在府中,风儿难道不想见见恩人亲自道个喜?”
柳寒玉望向儿子的眼神中透着期待,是他求妻主让孟少婧来府里的。
风儿日渐消瘦眼瞅着人就瘦成皮包骨了,他实在心疼。
男子不同于女子心都在外面,都在事业前程上。
男子生来敏感柔弱,到了要出阁的年岁都会不由自主去幻想日后妻主对自己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宠爱。
对救过自己的人更会不自觉的依赖,迷恋,甚至死心塌地。
他只想让他的儿子能心有所念,日有所盼。有盼头人才能活下去!
他只想让他的儿子忘掉那些不好的事,不再折磨自己。
若风儿真的中意孟少婧,那他做一次恶人又如何!
裴煜风眼眸微动,那日他恍惚间似乎落入过一个拥抱,他醒来时身上还裹着一条有些破旧的被子。
想来是救他的孟少婧怕毁了他名声才给他裹上被子挪到避风的山洞里的。
虽隔着被子,可他依稀记得那个怀抱很温暖,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