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告诉小妖,他说每天中午主人都不让他进屋,有一天他偷跑出去,却发现躺在床上的那人不是他的主人。
虽然长得差不多,但是气味不同,他的主人不是这个味儿。
踏雪为此非常苦闷,他觉得他被主人欺骗了,所以他想离家出走,去闯荡江湖。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噗噗声,那是翅膀拍打窗纸的声音,赵时晴看过去,果然看到小乖的影子。
她压低声音,对灯花说道:“躺回去!”
灯花乖乖地躺回床上,赵时晴放下帐子,自己弯腰钻到床下。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从外面推开屋门:“人呢,侍候的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接着,那人走进里间,一眼便看到放在小几上的汤药,汤药已经冷了,那人忙道:“世子,您怎么又没喝药?”
帐子里传来灯花气若游丝的声音:“将死之人......就不要浪费汤药了......出去,全都出去吧......不用你们伺候了。”
那人走到床边,伸手拉开帐子,见世子背对着他,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半张侧颜。
那张苍白的脸上罩着一层死气,这药喝或不喝,都已没有意义。
那人轻轻放下帐子:“世子爷歇着吧,这药冷了,奴婢让人再煮一碗。”
“别费事了......没用......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似乎已经用尽了全部气力。
那人恭恭敬敬行了半礼,缩着肩膀,后退着出去,重又把门关上。
门外传来丫鬟的问安声:“崔公公安。”
那人尖着声音斥道:“你们这些小浪蹄子,不在这里伺候世子,就知道偷懒?再让我发现你们去躲清闲,看我不打死你们!”
“崔公公,是世子不让我们进去的。”丫鬟委屈,以为能来伺候世子,便能有爬床的机会,即使做不了世子妃,也能混个姨娘当当,可谁想到,这位世子病体支离,不但病得不能下床,脾气还十分古怪,别说爬床了,就连擦拭身子也要让王府里的小厮经手。
崔公公冷哼一声:“见天儿的就你们会讲歪理,世子不让你们进去,你们就能去偷懒了吗?都给我打起精神,世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活了。”
丫鬟们心里苦啊,这位世子活不了多久了,难道病死了也要怪到她们头上吗?
崔公公把几个丫鬟挨个敲打一遍,这才迈着小碎步,施施然地走了。
屋内,赵时晴躲在床下,正在用手摸索着地上的方砖,让她失望了,没有摸到任何机关。
床下不是有密道吗?
为何找不到?
算了,不找了,时间到了,大哥会自己出来。
她索性闭上眼睛,或许是四周太过安静,她竟然睡着了。
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她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正对着的那张脸。
只一眼,她便知道,这人才是真正的赵廷晗。
眼前的人与易容后的灯花至少有七分相似,但是赵时晴却还是看出了他们的区别,区别就是他们的眼睛,尽管就连眼角的那颗小红痣也是一模一样,可是他们的眼神是不同的。
灯花的眼睛里只有愁苦,而眼前的人,尽管床下昏暗,但是赵时晴还是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这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杀意!
“哥,我是晴晴。”她用气声说道,并且拽出用红绳拴着的玉佛。
“你送我的玉佛,我从未离身,姐姐也是。”
赵廷晗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想过家里会派人过来,但是却做梦也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晴晴。
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妹妹,在他的想像中还是一个孩子。
“你怎么来了?多危险。”赵廷晗低声说道。
赵时晴抿嘴笑了:“明天我到万福寺找你,不见不散。”
赵廷晗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点点头,说道:“让灯花带你从暗道里出去。”
赵廷晗迅速上床,和灯花交换,接着赵时晴便知道机关在何处了。
竟然就是这张床!
床板中空,有一个只限瘦子容身的夹层,而床头与墙壁连接的地方是活动的,从这里出去,便是一条同样只有瘦子才能通过的夹墙,走过这道夹墙,才是真正的暗道。
赵时晴跟着灯花从暗道的出口走出来,见周围堆着几个大缸,再一看,好吧,满院子都是这种大缸。
稀里糊涂地走出院子,这里竟然是铺子的后院,而这家铺子,得,她之前来过,就是那家差一点就把大壮赶出去的杂货铺。
“这铺子是我哥开的?”赵时晴问道。
灯花在暗道里便已经用提前准备好的湿帕子抹去了脸上的妆容,现在的他,是一个虽然有点瘦,但看上去十分健康的清秀少年。
“对,这是咱们自己的地方。”
赵时晴点点头,都想给大哥竖大拇指了。
次日巳中,赵时晴准时来到万福寺,她戴着斗笠,一身粗布衣裳,衣袖卷起,露出半截粗黑的手臂,即使斗笠遮去了大半脸庞,可是只看这副打扮,也能猜到,这就是一个做惯粗活的穷丫头。
她正不知如何才能让赵廷晗认出自己,一个花白胡子的知客僧毫不犹豫地朝她走了过来:“女施主可是来找人的?”
赵时晴一怔,难道自己露出了破绽,否则这老和尚为何直接找过来?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这偌大的寺院里,只有她一个香客,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年头,寺院的日子不好过啊,相反,道观的生意都不错,太上皇以一己之力,让道门发扬光大。
她跟着知客僧走上一条小路,那里有几间精舍,像是以前给来上香的女眷们准备的,可惜现在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已经不来这里上香了。
知客僧把她带到这里便不走了,赵时晴谢过,自己走了过去。
她敲门,一位年轻的僧人打开房门,那僧人与卸妆后的灯花有几分相像,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位僧人就是灯花的哥哥灯芯。
没想到灯芯竟然出家做了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