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瑶双膝跪在了地上,她自是有脑子有耳朵,能听得懂。
鹤砚清能说出这样一句话,说明方才做的局,已经被他识破了。
她低着头,语声凄冷:
“世子,这十年来,二姐鹤昭芸欺辱我,害过我,打压我,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次,那蟾蜍毒液,世子应该知道是鹤昭芸要用在我身上的。
玉瑶不过是保全自己反抗罢了,在反抗时,玉瑶也不知那是蟾蜍毒液,只是将东西给她还了回去。
二姐,她这是咎由自取。”
鹤砚清冷道:“姜玉瑶,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姜玉瑶管不了那么多了,雍王府已经上报朝廷会选送一名贵女去,这名额是已经切切实实的报上去了,那便是定了雍王府会出这么一个人去。
至于是谁去不重要,只要是王府贵女就成。
她将计就计的让鹤昭芸去不成了,这王府里能胜任的,也就自己行了。
方才的大戏,姜玉瑶承认自己是心急了些。
但这临门一脚了,就要入宫了,入了宫就有离开鹤砚清的机会了,姜玉瑶是真的等不了了!
“世子!
我忍了十年了,反抗一回难道不行吗?
这些年来,鹤昭芸这上京城才女的名号全是我在背后写的诗词文章,是我,一字一句的帮她坐到这高台之上,她才在这上京中有了一席地位。
我从未想过让鹤昭芸对我有过一丝感恩,我只念她心存一份善念,不要次次坑害于我。
可是她都是如何做的,她次次不是杀我就是打我,如今是对我下毒。
她利用我,是觉得我好用,但又不希望我比她优秀比她好。玉瑶真的忍不了,忍不了了!”
姜玉瑶一双杏眸被愤然给填满,一时猩红了起来,心中的怒,积压多年,俨然在这一刻有些没有收住。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天赋极高会演戏之人,演着演着,她还是有自己的情绪在里头。
鹤砚清伸出手来:“起来吧。”
他本是生气的,却也谈不上多大气。
鹤昭芸,像他母亲,自小没什么兄妹感情,但兄妹彼此的歹毒却是差不了多少的。
方才鹤砚清是打算要罚姜玉瑶的,却被她一句话触及到了心的溃烂之处,一同的,疼了起来。
她说,她利用我,是觉得我好用,但又不希望我比她优秀比她好。
想想自己,在自己的父亲雍王面前,不也是这样吗?
他很好用,但不能超越于他,要懂得伏低做小,更不能夺了要许给幼弟的一切。
姜玉瑶微怔,缓缓抬了头,眼下还挂着泪。
此刻鹤砚清已经将她拉了起来,语声极淡,清冽冷凛的眉眼里满是肃杀之色:
“干得漂亮。”
姜玉瑶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压根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话。
其实这么久以来,她敢说自己十次有八次都没猜准鹤砚清的心思。
与他示爱,他很怒;
与他老实交代谋害他亲妹妹的事情,他居然说干得漂亮。
果然,没有人性的人,就不能用常人的人性去猜度他。
这一事,令她对鹤砚清更加畏惧了,在鹤砚清身边越久便越危险。
“瑶瑶,心狠手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软弱可欺才是愚蠢之人干的事情。
你与我,倒是有几分相像。”鹤砚清手掌捧住了她有些冰凉的侧脸,笑意幽邃。
姜玉瑶咽了咽喉咙,看见鹤砚清冷冽神色里,闪过一丝寒凉与破碎来。
次日一早,朔风将作案之人,如何作案都已经查清。
蟾蜍毒液,是府医高价卖给二姑娘鹤昭芸的。
整座王府,在不出府门的情况下,能迅速准备一瓶毒药来,多半都是行医之人。
鹤昭芸命欢儿将毒液涂抹在姜玉瑶的贴身衣服上,令其中毒,皮肤溃烂,不让她再有入宫之机。
朔风立在王府正厅里,试探的问了一句:
“世子爷,府医跟奴婢欢儿已经处死。
这二姑娘,毕竟是世子爷的亲妹妹,真要严厉惩处吗?”
身边坐着雍王妃,她身子朝前倾了倾,满是担心的望着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她拿世子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只愿他,心肠软些,不要真的对自己亲妹妹下手。
鹤砚清端着茶杯,拨了拨茶水面上的浮沫,神色冷淡:
“尔等可知她为何死活要去做侍茶神女?”
众人沉默,随后摇头。鹤砚清只是冷笑一声:
“她想要嫁给孟让尘,逼着雍王府与孟家联姻。
母亲,那儿子与三皇子,与姚家,又该如何自处?”
雍王府是全力支持三皇子登基的一股势力,若与孟家联姻,三皇子铁定猜忌他。
鹤昆是鹤砚清千挑万选出来的天资极其平凡好控制的皇子,岂能将他弃了去?
雍王妃道:“昭芸是不懂事,但也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安能重罚?
姜玉瑶是什么人,你又忘了?”
鹤砚清起身,一声令下:“罚去苍月寺思过,不得我令,不准回王府。”
雍王妃揪着眉头,想着让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去消停一阵子也好,也就未再说什么了,等过些日子寻个由头又让她回来便是。
雍王府昨日闹剧,今日收尾。
海棠院中,姜玉瑶已经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完毕,眼睛里都有一些光了:
“拂绿,我今日就正式入宫了。”
拂绿笑着道:“奴婢就知道,三姑娘一定会做到的!”
秋容此刻从外走了进来,气焰已经不似往日之嚣张,低着头:
“三姑娘,世子爷吩咐下来,让奴婢陪您入宫,拂绿就待在王府。”
姜玉瑶猛的回头:“你说什么,世子为何这样安排?”
秋容道:“回三姑娘的话,奴婢只是负责来传话的,并不清楚世子爷心底的想法。”
拂绿揪着眉头看向姜玉瑶。而姜玉瑶心底很清楚,鹤砚清从未彻底的信任过她,所以放了秋容这条狗在自己身边。
她随即一笑:“好啊,你陪我去。”她挥了挥手:“下去吧。”
秋容默默从屋子里离开,拂绿噘着嘴走过来:“三姑娘,世子爷故意的。”
姜玉瑶将包袱上的绳结系好,转身过来,伸手摸了摸拂绿的脑袋:
“嗯,我们主仆二人明白就好。
拂绿,我之前交代给你的事情,如今开年了,你记得尽快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