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瑶站在小苑里,没有了秋容在内宅的看守,没有了小松子在外边的巡逻,姜玉瑶反而松了一口气。
连着半月,鹤砚清都没派人来找她。
姜玉瑶暗自窃喜,他总算对自己没兴趣了,总算不搭理自己了,甚好。
姜玉瑶与拂绿便在小苑里安顿了下来,才不过几日,
拂绿就被管家带走,贬为四等丫头,给王府里的主子收拾夜香,做脏活儿累活儿。
管家赵叔的脸色跟那日来海棠院说话时,已经截然不同,没有半点讨好之意了。
这几日,世子对三姑娘有多冷淡,管家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管家不明白,这做哥哥的,跟自己妹妹较真个做什么。
他转念一想,忽的想通,这三姑娘背着兄长跟敌家成亲,也是该好好罚。
估计这三姑娘以后都不会入世子的眼了,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来人呐,带走!”管家一声令下,护院便上来托人了。
姜玉瑶按下拂绿,挡在前边:“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从一等丫头贬为四等丫头?
收夜香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会让小丫头做的,她哪里承受得来?”
拂绿害怕不已,委屈起来:“三姑娘,奴婢不想去,好臭好臭,奴婢真的不想去。”
管家懒得跟她废话,招招手,几个护院就将拂绿拖走了,姜玉瑶连将她留下的权力都没有。
她自己难受就算了,如今牵连她人,便是自己最不愿看见的。
姜玉瑶眉心深深拧着,鹤砚清,他在围剿跟他对抗的自己。
寒风吹皱天上的乌云,呼啸的风钻入小苑破烂的窗户里,她在寒夜里缩紧了身子。
第一次在心底怀疑自己,她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不继续唯唯诺诺下去,对鹤砚清奴颜媚骨呢?
姜玉瑶的心,第一次动摇。
但很快的,她又扼住了这样的想法,她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做人的玩物,跟她自小母亲对自己的教育太过背道而驰。
寒风吹得她在夜里浑身冰凉,屋子里没有一根上好的银炭取暖,只有一些劣质的炭火。
劣质炭火燃起时,满屋子都是烟,很是呛人。接连发生的事情,不止于此。
从这一日开始,一日三餐,也变成了从前跟下人们差不多的餐食。
一下子从金尊玉贵的生活,又回落到了曾经的落魄日子了。
王府的另一头,炭火跟烛火都是给足的浮光台,
世子鹤砚清只身着了一件淡金色的金丝软袍靠在软榻上,气宇慵懒,皮相金华玉润,天生的权贵气息。
眼前,是三皇子送来的舞姬,说这是西域来的舞姬,有劲儿,妖冶。
鲜红衣裙的舞姬,不停的勾引着这位容颜惊为天人的世子,比那三皇子的身材好到哪里去了。
舞姬朝着卧榻边上一步一步靠近,正要坐下时,鹤砚清沉郁的神色变了变:“滚出去。”
他的床,似乎不愿让旁的任何女子靠近。
脑海里一闪而过那犟种的模样来,想着那日在浮光台寝居里各处的荒唐与欢愉。
鹤砚清清冷的眸子,稍稍灼热一二分去。
管家在门外候着,被世子唤了进去。
“说吧。”鹤砚清淡淡吩咐,神色漠淡。
管家赵叔勾着腰,一字一句的交代着:
“回世子爷的话,小苑三月没住进去过人了,窗户破损,不过奴才没让人去修缮。
这种天气,只怕夜里冻得人睡不着。
三姑娘一直待在小苑,整日不曾外出。
前两日来库房处要了几根炭火,奴才给的最差的,嘿嘿。”
鹤砚清掀眸,笑了笑:“还挺懂事的。”
管家本来觉得世子是在表扬他,但世子笑了笑,他却浑身发麻,将眼睛低了下去,没来由的惧怕了起来。
“还有呢?”他又问。
管家道:“今日三姑娘被二姑娘在王府里训了一顿,二姑娘拿剪子将三姑娘的袄子给剪烂了。
王妃娘娘命三姑娘打扫祠堂,早晨进去的,现在都是夜里了,还没出来呢。”
鹤砚清手指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精雕的豹纹,透着一股狠意:“下去吧。”
管家走后,鹤砚清垂眸看着那书案。
书案已经被下人收拾得整洁,规矩。
但他依旧记得,那日自己抱着姜玉瑶在那书案上的荒唐。
她泪眼朦胧,是悲;她双颊潮红,是难以克制的欲。
思及此处,鹤砚清唇角勾了勾,傲气桀然的世子,正在驯化那不听话的犟种。
他倒是要看看,姜玉瑶能扛住几天。
鹤昭芸手底下的欢儿得知姜玉瑶在祠堂拿着抹布,沾着冰水,跪在地上打扫时,特意回来将消息禀报给了鹤昭芸去。
眉眼娇纵的二姑娘,冷笑一声:
“姜玉瑶此番作为,定是惹了大哥哥不痛快。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敢跟我们六郎成亲,只怕是不要命了去。”
欢儿问:“那二姑娘,奴婢还要去祠堂外边瞧上一眼吗?”
鹤昭芸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讥诮一笑:
“你去把祠堂给锁了,这么冷的冬日,让她在那屋子里冻一晚上,冻不死她!”
祠堂房门有几声细微的响动,姜玉瑶起先并没有注意到那响动。
她太饿了,坐在那祠堂里将红枣花生都给吃了一遍,又在看了看那双冻红的手,咬了咬牙。
该死的鹤昭芸,惯会做这些小把戏害人。
这冬日本就很冷了,她还故意命人让自己用加过冰的水来洗地。
她不管了,反正这祠堂供奉的鬼,又跟她祖宗没关系,她把那猪肉脯又拿来给吃了。
吃饱以后,她便准备回小苑歇着了,准备明日再来祠堂,反正吃的挺丰富。
岂料她伸手去推开门时,却发现这门被锁上了。
这么冷的天气,自己被冻得浑身发寒,在这阴冷的祠堂睡上一晚,明日不死,也害了高热。
如今自己这种状况,府医是肯定不会来给她看病的。
姜玉瑶气得不行,反正自己都破罐子破摔了,那就摔得响一些。
夜里,祠堂起了火,火光冲天,整座王府都被惊动了。
鹤砚清得知消息时,知道姜玉瑶就在祠堂里,他只着了一件单衣,踏着寒风便冲来了祠堂。